方垂玉看到她面容,又听她向齐麟说话,紧皱的眉头登时松了松,问道:“二师弟,这位便是住在檀香院的水姑娘?”齐麟道:“是啊,大师兄,那一晚在流光亭上她和护法大仙被误认为蜈蚣精,师兄应该还有印象!”
方垂玉点点头,向水鳞儿拱手道:“水姑娘好!”
水鳞儿早已听到他是大师兄方垂玉,虽然多日来她偏居檀香院,从未正式谋面,但看人品风度,也确然无疑,当下裣衽答礼:“大师兄好!”
老成弟子和嫩弟子耳旁一串惊雷滚过,霎那间张口结舌,嫩弟子更是嘴巴大张,半晌合不拢。
他俩一路以为这姑娘是夕照峰农户的女儿,长得又丑陋,便没放在心上,别说以礼相待,都没好好正眼看几下,还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嗯,许多乱七八糟不该说的话,这下子糗大了,人家竟是师父的贵客,护法大仙的邻友,看样子,跟二师兄还有几分交情……
两人悔得肠子也青了,相视心恨道:“我们这是猪脑子么?人家脸上长这么大的标志,我们硬生生认作别人,一路上讲讲桃花脸倒也罢了,又讲二位师兄的绯闻,私下又叫她伤疤脸,偏偏她也不认,只说自己长的是胎记!还谎称是给本门送菜的,一路偷听我们说话,好深的心机啊!天王老子保佑,咱们今日得罪了她,别弄得明日在派中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二人胆颤心惊地望向水鳞儿,脸都绿了。
齐麟飞近去,靠在窗前笑道:“水姑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还跟他们俩在一起,你认识他们吗?”
水鳞儿看了老成弟子和嫩弟子一眼(这一眼看得他二人齐齐一个哆嗦),笑道:“我也想来这儿瞧瞧热闹啊,这两位师兄人很好,我不会用波若波罗蜜果子飞,不小心撞了他们,他们不但不生气,还说正巧也来夕照峰,可以带我一程。”
齐麟笑道:“看热闹?你画好了图,就一直不曾出来玩,我还以为你害怕蜈蚣精,一直避在檀香院里,今日倒来的雅兴,敢独自来后山看热闹!我师父和大长老都在,护法大仙不知到哪里找那个畜生去了,你既然来了,不如先去拜见一下我师父和大长老吧。”
水鳞儿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齐麟回身瞧了瞧方垂玉,方垂玉领会道:“既然水姑娘乘了果子,咱们也就一道吧。”
两位师兄收了飞剑,都钻入了果子中,那果子瞬间变大了些,老成弟子和嫩弟子还愕愕然回不了神。齐麟道:“你们两个造化,跟了水姑娘一同来,那就一起去拜见掌门人和大长老吧。”
那两个呆愣的弟子方如梦初醒,一面喜笑颜开,一面心中惊怕,都道:“造化!造化!咱们没想到,沾了水姑娘的光!”
齐麟施法,控制着果子,朝夕照峰最顶峰的殿宇飞去。
虽说那波若波罗蜜果子来自西方,本是仙果,纵然是法力不高,仅靠咒语和念力也可以乘着果子飞,但有了法力配合,自然能飞得更随心所欲。
那老成弟子和嫩弟子法力弱,为了省力气,一直飞得低,这时候水平方向是朝着夕照峰的山腰,齐麟接过手,便略施法力,操纵那果子向上升去。
果子由齐麟操控,飞得又快又稳当,水鳞儿丝毫感觉不到在飞翔,只觉如履平地一般,大着胆子,趴到窗口来,惊喜地观赏美景。
夕照峰青如削翠,高似摩云,朝云笼罩着峰顶,猿啼鹤唳隐约可闻,仰首望去,一道惊天瀑布摔落九天,珠玉飞溅,水声雷鸣,水鳞儿望着,心旷神怡,油然而生赞叹之意。
果子挨着夕照峰,缓缓上升,待瞧见一座殿宇,建在凸出的崖壁上,有几个身影在那里眺望下方。水鳞儿抬眼仔细辨认,是李掌门,独秋大师,其余众人眼熟,却叫不上名号。
水鳞儿心中微微失落,暗道:“龙公子却不在这里么?”
忽听一声奇怪的啸声,从西方传来,又尖锐又响亮,水鳞儿探头向西望去,稀薄朝阳下,茫茫雾海上,四个少年男女各自御剑拼命疾飞,身后一条九丈长,水桶粗的赤红蜈蚣紧追不放。
那四个少年男女除了当先一个翩若惊鸿,后面三个脚下飞剑歪曲颤抖,狼狈万状,眼看法力不济,就要被追上。赤红蜈蚣血口大开,两只长长的触角向前探出,差不了多少便要抓住最后面的女子。
水鳞儿望着当先疾飞的惊澈,啊地惊叫出声,心猛地一堕,就好像自己要被那蜈蚣精吞了一样。
方垂玉和齐麟齐声高叫:“蜈蚣精!”
高高的峰顶上,李掌门和独秋大师瞧见,立时飞身而下,朝蜈蚣精扑去。
那蜈蚣精抬头一望,又一声狰狞的狂啸,竟似成年男子悲戚又得意的狂啸声,长尾一摆,又赶上半丈,血口张开,猛地喷出一股黏液,直朝四个少年男女身上喷去。
飞在最前面的惊澈忽然一个翻身,足下长剑眨眼捞在手中,剑鞘朝李家姐弟三人脚下抄去,先将李幼男抄在剑鞘上,又抄上李潮音和李幼迦,将他三人如串糖葫芦般,霎那抄在剑鞘上,展开风吹枯叶的身法,虚飘飘借着黏液喷来的风力,向前飘去。
李家姐弟三人吓得手拉住手,紧贴在一起,并排站在那柄三尺长剑上,随着惊澈的身法,也霎那飘出了数丈,那一大团黏液堪堪落在他们身后,惊险至极。
水鳞儿趴在果子窗口,双手在嘴边做成小喇叭,大叫道:“龙公子!快飞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