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澈回到宸元殿,不过片刻时间,殿中弟子均已退出,空荡荡的大厅悄无人声。二楼的走廊里金甲狻猊依旧雕塑般蹲着,一动不动。火凤和沈可心还在小厅等候。
惊澈走进去,颔了颔首,直接进了内室。李慕泓正在窗口研究那些灵丹灵果灵药,转首道:“殿下。”
惊澈点点头,轻轻走到榻前,凝视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眸光中如要凝出血来。他俯下身去,捋了捋她乌黑蜷曲的发丝,说道:“慕泓,我们回天庭吧,我要带她去你们兜率宫,请你伯父亲手医治。”
李慕泓一怔,随即说道:“殿下,咱们正该速速回去。一则天庭还有一位三皇子,须得和你尽快照个面,看看那个妖孽是什么。二则妖族方才虽然铩羽而归,但三**王并未受创,随时有可能转回来找回场子。那个经文虽然对妖兵有效,但三**王还是能勉力逃跑,他们要是重返,肯定会想出克制的办法。”
惊澈道:“咱们便大张旗鼓离开北冥山,妖族也不会再来找北冥山麻烦了。等医治好了洛儿,我再找他们算账!”眸光一闪,寒光如剑掠过。
李慕泓轻叹一声道:“殿下,我伯父自然能将水姑娘救得醒转,但她确是……要彻底治好她,并非药石之力。”
这“魂魄不齐,肉身被毁”一节是不必强调再刺激三殿下了。
惊澈瞧了李慕泓一眼,自然明白他吞掉的话是什么,说道:“我知道,就是求遍菩萨佛祖,我也要治好她,若是不能,便将我的寿数渡与她。”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犹豫,李慕泓错愕,正要出言劝阻。忽听叮铃叮铃几声脆响,自榻上滚落几颗莹润发光的珍珠,一颗颗跌落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惊澈低首瞧见。微一怔忡,随即狂喜地抬头,就见榻上人儿长睫颤动,一滴滴清泪涌出,化为珍珠。滚下脸颊。惊澈止不住心中的惊喜激动,一迭声叫道:“洛儿!洛儿!是我,你听见了么?”
苍白绝丽的容颜上,乌黑浓密的长睫如黑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渐渐张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盈满比珍珠还璀璨的光华,瞧来叫人惊心。但眸中却闪着恐惧不安的神色,在半空中无措地搜寻了一遍,不期然对上了惊澈的眼眸。“啊……”,发白的唇间一声清脆悦耳又柔婉如山泉的惊叹。
这一声教人舒爽的柔音,却像一记铁锤重重击在惊澈心头,砸得他又欢喜又心酸。右手拂上她的发丝,素日清朗的声音竟有些沙哑,道:“你……你怎么就醒了?”
“你……你怎么来了?”榻上少女眸中闪过讶异,又一股泪水汹涌而出,化成一串串珍珠,叮叮铃铃滚落地上。
惊澈惊喜地回首,向李慕泓叫道:“慕泓。她醒了!你快看看她好了么!”
李慕泓从目瞪口呆中醒过神来,望着已是一地的璀璨珍珠,走近榻前,遥遥伸掌。传出两股白色的雾气,和笼罩在水凌洛身上的白雾连成一片,片刻之后,即又收回,迎着惊澈期待的目光道:“殿下,想是水姑娘虽在重伤之际。昏迷中依旧有一些意识,听闻殿下的声音,这点意识便挣扎觉醒,整个人苏醒过来。但她身体仍是十分虚弱,还需好好医治和静养,殿下不宜跟她多说话。”
惊澈点点头,说道:“你去请李掌门和独秋大师,就说我们立时就走,跟他们作别。”
李慕泓一躬身,道:“是。”
“看看鸿忘大仙回来没有,也请他来,洛儿该向他道别相谢。”惊澈又补充道。
李慕泓又恭谨答应一声,眸光好奇地掠过榻上少女,一挥袖带上屋门,去请李掌门等人。
惊澈俯身凝视着水凌洛,伸手替她擦去泪珠,只是触手就变成了擦去珍珠,他想对她笑笑,但眼光中也有些莹然。半天,才放低声音,极柔和地问道:“洛儿,你还记得北冥山么?我们现在都在凡间,一个叫北冥剑派的仙侠门派……”
水凌洛眨眨眼,泛着泪光的眸中又落下两颗珍珠,脑海中瞬息滚过一片从南海小渔村、栖霞镇到北冥山的记忆,她想摇摇头,可是脑中胀痛,如有千斤重,只能蹙了蹙淡淡的黛眉,轻道:“我怎么又叫做水鳞儿了?是投胎转世了么?”
惊澈心头一酸,勉强笑道:“不是,是墨护法救了你。”
他不愿跟她提及旧事,怕惹她伤心,又担心她重伤后身体虚弱,李慕泓方才嘱咐还要好好医治和休养,因此避重就轻,一语带过。至于她起死回生的详情,等她完全好了再说罢,最好她永远都不必知道。
水凌洛眸光一转,黯淡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亮光,问道:“啊,墨护法,他在哪里?”
惊澈见她眸光发亮,依稀有几分过去的神采,心中一喜,又是一痛,笑道:“墨护法也在山中,一会儿你就见到了。”怜惜地拂了拂她的长发,又说道:“洛儿,我们跟李掌门和大长老等人道别,然后去天庭为你治伤。你想不想见鸿忘大仙,我请他来看看你……”
水凌洛迷惑道:“我为什么又是水鳞儿了?在南海边长大,还有个爷爷?我不是水凌洛了,也不在龙绡宫了……”
惊澈安抚道:“是,墨护法带着你在南海边隐居,隐姓埋名,等着跟我见面。”
水凌洛怔怔然瞧着惊澈,乌亮的眸光转了几转,脑海中两种身份的回忆衔接不上,懵懂道:“墨护法带着我隐居,难道他是我的爷爷?”惊澈道:“是,他假扮成你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