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京郊骁羽营校场,万名士兵赤膊在冷风中操练。
每挥出的一招一式,带着肌肉迸发的最大力量,在夕阳下划出道道虚影,连寒风都在虚空中被劈斩。
瞭望台上,黑衣少年凭风而立,似血的残阳在他身后散发着余晖,少年冷凝的眉眼在逆光中有些模糊。
他目光深邃幽远,锐利如鹰的注视着校场中一举一动,愈发显得他神色冷厉如霜。
“世子,你吩咐寻的人,有消息了。”许平气息有些乱,快步攀上瞭望台禀报道。
苏昭珩闻言,收回远眺的视线,落在前来的下属身上。
许平被目光扫过,又道:“已经仔细核查过,不会有纰漏。且按世子吩咐,已暗中跟着。”
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
她得知后会欢喜吗?
苏昭珩脑海里闪过惊惧哭求的容颜,如巨石般坚硬的心房崩塌了一角,眸底有着复杂的沉重。
那情绪快若闪电,只是一瞬,深邃的眸子又如古井无波澜。
苏昭珩转身,要迈步下瞭望台。
其身后的许安忙道:“世子,您这是要去哪儿,侯爷让您在军中等他回来的。”
许安语气有些急。
他怎么不知这些天许平是得了寻人的差事。
被阻拦,苏昭珩手似无意识的按到了刀柄上,面色亦沉了下去。
苏昭珩的动作一滞,许安从后方上前,一揖:“世子,且现在天色已晚,出营……”
“许安,我前些日子的话,你还没有悟明白?”苏昭珩大拇指在刀柄上摩挲着,沉凝的眉眼宛如最锋利的尖刀。“身为我的亲卫,要本分。”
“而这本分包括服从、忠诚!”
苏昭珩在这说话间,手指将佩刀顶出鞘,在忠诚两字落下时,又用力将刀身按回鞘内。
清脆的撞击声带着肃杀之气,凌厉得使人头皮发麻。
许安心神一震,利刃的撞击声还如在耳边,被这种平常却又似意有所指的话惊出一神冷汗。
“世子,我……”许安惊怔半会,才想起要表白,不料在接触对方的目光后,竟然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
苏昭珩看着低头的许安,再道:“特别如今你已是赤鹰卫的队长,更要清楚自己的本份!”
又是一句极凌厉的话,许安这瞬再也站不住,忙跪了下去。
这间他看到了苏昭珩握按着刀柄的拇指,他心底起了一种极度的恐惧。
苏昭珩那个样子,似乎只要他再敢多说一句,那刀下刻就会横在他脖子上!
冷汗,在少年居高临下的注视下,沿着脸部轮廓滑下。
许安不敢再发一言,只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压制着心中慌乱,将面上表情死死绷着。
晚风吹过,夕阳最后一丝光沉落,整个天空骤然黑了下去。
许安面前的皂色靴子,终于移动。
有着银色暗纹的黑色袍摆在他眼前翻飞,杨起落下,那抹银色在暗夜中如锋利的刀刃。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许安眼前还是那抹银光,许久后他才似脱力般,颓然坐倒在瞭望台。整个人如同是被水中捞起来一般。
苏昭珩离开瞭望台,便策马出营,身影在马蹄溅起的灰尘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
武肃侯府,慈安院上房。
正是晚饭时间,夏氏站在八仙桌旁吩咐着丫鬟摆饭。
苏老夫人在苏三夫人吴氏的搀扶下落了坐。
“怎么侯爷连晚饭也未用便回了军营,睿祈也不见回府。”苏老夫人扫了眼屋里的人,问道。
睿祈是苏三老爷的名,夏氏听着目光闪了闪,一如她垂在侧面的步摇流苏耀眼。
“下人来禀今日军中操练,侯爷要回去盯着,三叔那媳妇是不知。怎么三叔没派人与三弟妹说么?”
夏氏话音一落,还立在苏老夫人身的吴氏脸上有着丝尴尬,旋即又笑了起来。
吴氏父亲是江南总督,吴氏是正经的江南美人儿,哪怕如今生儿育女,一举一动间仍像是姑娘家那般娇柔动人。
“夫君只说是与侯爷到镇国将军府,为陈老夫人给的方子道谢,其它的我倒是真不知。说起这,侯爷对母亲是极孝重的,百忙中还特意抽了空去陈家。”
此话一出,夏氏脸色也变了变。
什么百忙中抽空,明面是夸了武肃侯,暗地里却是将她给贬了。
好似她不孝不尊婆母似的,这种内宅来往致谢的事,都让夫君去做了。
苏老夫人唇边一直都是微扬的弧度,“你们都是极有孝心的,我老婆子都是知道的。都快坐下用饭,一会该凉了。”
苏老夫人止了这话题,夏氏也不好揪着反驳,不然得显得小肚鸡肠,只得忍着恼怒坐下。一众小辈们也随后坐下,用了顿极沉闷的晚饭。
在夜上枝头的时分,苏三老爷才回府了。
吴氏已洗漱,随意穿了件家常袄子,正在烛光下绣着鞋面。
苏三爷推门进屋,便见妻子姣好的面容被烛火映得如美玉般无暇,面上严峻的神色缓和了些。
听到动静,吴氏抬头,随后将鞋面放一边上前伺候夫君。
“怎地这么晚,母亲晚上还问起你何故没有回府。”跟着苏三爷去了内室,吴氏给他更衣时问道。
苏三爷深沉的双眸光芒闪过,随即面有喜色。“今日我从镇国将军府出来后,本想回衙门,路上碰巧遇上林尚书,相互打招呼后才知晓他今日也去镇国将军府。不过我们错开了。”
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