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听的嘴角一抽:“你戏可真多。”
可他忍不住幻想一下,若是真将佛灯拿起来,佛灯真这样问他,他可能真会说出这些话来。
素和打了个寒颤:“渣龙,你真的太可怕了。”
先前夜游被蒙在鼓里,面对一个改变了的自己觉着无措,知道来龙去脉之后,极短的时间便能将人心摸得一清二楚。
夜游自顾自道:“只是孤劫不曾预料,玄诚子竟还活着,愣是从中插了一杠子,阻碍了你痛哭流涕拿佛灯。”
接连听见“痛哭流涕”四个字,连素和都不自觉脑补自己“痛哭流涕”的丑态,指了指他:“你可以停下了,我已经没有疑问了。”
夜游置若罔闻,拢着手继续说:“不过道理这东西,懂了就好,不一定非得去实践,明知烈火烫手,还要将手伸过去,看似勇气可嘉,其实是脑子有坑。你已从轮回里学会了如何‘为人’,就没必要再痛哭流涕的去拿佛灯了。”
“真的够了啊!”素和严肃的板起脸,他真的不想再听见“痛哭流涕”这四个字了,“现在我不是不能拿了吗?再说佛灯是我的本命,我迟早得拿,如今知道澄空佛祖并不是不让我来人间才与我约法三章,我等玄诚子离开之后想拿就拿,哪里用的着痛哭流涕?”
夜游弯了弯唇角。
素和知他的意图,心中漾起暖意,也笑了起来。
夜游却将话锋一转:“你之前挑中叶隐积功德,是不是有救孤劫的意思?”
笑容在脸上僵了僵,素和思忖着道:“渣龙,你对在意之人没得说,但面对不相干之人,从皮至骨,凉薄又冷血。”
夜游沉默不语。
“孤劫外表温和,常常语中带笑,宛如一个慈爱的长辈,但他的凉薄与冷血,十个你都比不上。或许与他的年纪、阅历,还有凶煞的身份有关吧。”素和沉默了一会儿,“不瞒你说,我年少时是真拿他当做朋友看待的,可我慢慢发现,我的陪伴对他而言,根本与那些路过莲湖的花鸟鱼虫没有区别。以一双温暖的手,去捂一块儿万年不化的寒冰,时间久了,不只是手,连心都跟着一起冷了。后来,我是真的不在意他了,你问我是不是有他的缘故,很抱歉,我答不出……”
夜游点了点头:“所以我隐隐有种感觉,我未必是孤劫的转世,只不过也不排斥这种可能性罢了。”
素和没有接他的话。
“你在想什么?还在想孤劫的事情?”
“不是。”素和摇头,“我在想你父亲,朝歌。”
“哦?”
素和道:“当年时光还是驴子的时候,被第五清寒一剑扎了屁股,她提取了你丈母娘殷红情的因子核,进化成了她的模样。时光消失以后,你爹因为殷红情长的像时光,收她为徒,殷红情喜欢朝歌,继而创出问情剑,这问情剑中,蕴含着她对朝歌的爱,流传于后世,又被时光提取了因子核……”
夜游明白了他的意思:“焚灯看到素和,以为是他的分|身,素和抽出一抹魂息给了叶隐,炼制成锁魂钉,焚灯死于这枚锁魂钉,再转世成素和。”
“最初的源头,似乎是孤劫,他想要转世成你,折腾出这许多事情来。”
“但孤劫是因为在轮回盘里捕捉到了你我的人生,才想要去折腾,源头,又成了我们咯?”
“渣龙啊,佛说世间最苦,莫过于永堕轮回,你懂了么?”
“我想,我懂了一点点。”
“永堕轮回,除却生死交替,在人间六道不断转世之外,还有一层更深刻的含义,便是这一个个永远也走不出去,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怪圈子。”
“我们一直都在宿命里兜圈子,即使跳出了轮回道,终究逃不开这个圈子,所有向命运做出挑战的努力,都不过自以为是……”
两人比肩而立,拢着手,步调一致的抬头望着天。
无论是那双灿烂的金瞳,还是那对儿火种一般的红眸,都写满了沧桑。
此时,星礁石上站着的另一人,七绝忽然开口:“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一愣,原本是彼此传音的,说着说着,竟然忘记了。
“在我看来,你俩的烦恼来自于你俩太能耐了,将前世今生看个通透,真厉害。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没有你俩那高深的境界,是不会去忧愁这些的,因为根本也不知道什么前世今生,且不想知道。”七绝将剑竖起,剑尖抵住石缝,双手交叠覆在剑柄上,淡淡地道,“小人物,每天忧愁着这日子该怎么过,妻子落在敌人手中,儿子不知所踪,生存之地眼看着就要被兽族覆灭,还有更小的、忧愁于柴米油盐的‘蝼蚁们’,等着我去守护。”
“我们……”
素和才刚张开嘴,七绝摆出一副“少和我解释,小人物听不懂您那些大道理”的态度:“倘若轮回是个圈子,你们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想着珍惜身边的一切,总想着跳出去做什么?”
被他数落一通,夜游与素和面面相觑,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听不懂么?那我反过来说,饶是这个怪圈子再大,跳出去又有何难?佛说红尘苦,人置身于荆棘丛中,动则伤,不动则不伤,做一个无欲无求、了无牵挂的人,不就跳出去了?可问题是,这是你们想要的么?显然不是。你们想品尝红尘之美,却又不愿接受它带来的苦难,哪有这等好事?好比喜爱一个女人,喜爱她的陪伴,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