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有大的转机,但未尘埃落定,江凌的小心肝还是一直悬着。直到她爹江弘文出钱给阿柱,向打铁铺子下了聘,让管家安排两个年轻人成了婚。江凌才确定这一世的命运,终于不用再重复她可悲可笑的上一世。
江家大公子江灏端午回来后,暂时没返回书院,因为江老爷皇宫里的那位亲妹妹,江家几兄妹的亲姑母,要携二皇子周呈文回扬州省亲。
江凌还记得这是她姑母被扶为皇后的第一年。本朝皇上原配皇后去世多年,后宫后位一直空缺,宫中争宠那些事,外人不知,但江氏这几年独宠后宫并不是秘闻,所以宫中后位最终顺理成章落到了江贵妃头上。江凌父亲也因此成为了实打实的国舅。
江家本在扬州就颇有威望,家中出了一位皇后,地位自是更加显赫。
江凌五岁便跟随外调的父亲离京,对这位姑母并不算亲厚,在扬州的几年,每年顶多见到一回。不过江氏兄妹感情深厚,她这位姑母表面上很喜欢她。上一世她和太子,也就是江氏的儿子现在这位二皇子成亲,也全是江皇后的一手安排。
但在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方才明白,姑母让她嫁给表哥,不过是想加大外戚的权势。她也不过是皇后和太子用在与三皇子党争中的一粒小棋子。
大概是重回少时的喜悦占了太多,江凌如今想来心里也没存什么怨,不过是有些感叹了罢了。
皇后一行走得是水路,从运河而来,前后要一个多月的行程。抵达扬州,已是六月中旬。
到的那天,江家起了个大早,四个孩子全穿上新衣。
江凌是江家唯一的女孩,自是被母亲打扮得最费心思,头上扎了两个小抓髻,一身新做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细碎红梅,衬得她小脸越发粉嫩。赵氏还特意给她打了一副金缨络圈挂在脖子上。
江凌揽镜一照,只觉得那镜中人,真像是个年画里的女娃娃,虽说她还是孩童,但好歹也有九岁。偏偏赵氏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江凌也只能撇撇嘴,接受了这身花俏的装扮。
省亲队伍快抵达时,有侍卫骑马先行来报告。江家一家人便提前在大门口等候,待到队伍走近,齐齐跪下恭迎。
皇后这回返乡省亲的阵势并不张扬,只得二十来人的随从,一队人马到的时候是这日午时之后。
队伍在江府大门外停下来,前面那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江皇后先露出一张雍容华贵的绝美脸庞,而后在丫鬟的扶持下缓缓下车。
恭候在门口的江弘文带领众人请安。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殿下。”
江皇后抿嘴微笑:“起来吧,都是自己家人,就不用行宫里那些礼仪了。”
江弘文:“谢谢娘娘。”
江皇后见他这样客气,走上前,掩嘴轻笑,有点娇嗔一般:“哥哥——”
倒是颇有几分江凌和几个兄长的感觉。想来无论身份几何年龄几许,这样的兄妹情谊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家是世家,江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性格看起来更是温柔体贴,在一众后宫佳丽中,成为皇上那唯一一朵解语花,必然是有她过人之处。江凌上世进宫后,同这位皇后相处不少,只觉得为人处世面面俱到,无可挑剔,却也未曾真正看透过她。
她走过来在江家儿女面前停下:“快两年不见,三个外甥长大了这么多,都快认不出了。”
江家三位公子躬身作揖:“姑母。”
唯有油嘴滑舌的江三公子江渝,嘻嘻笑道:“姑母可比上回看到更美了。”
这话惹得江皇后失笑,指着他道:“阿愚还是这么调皮。”
说完,她目光又转向赵氏身旁的江凌,目光闪了闪,略有些夸张道:“这是凌儿么?都快成大姑娘了,模样可真漂亮,要是再大两年,可还了得。”
江凌对她这姑母爱说漂亮话的风格,再熟悉不过。但她此时只是个九岁孩童,也只好咧嘴做出害羞的笑。
“舅舅舅母。”后面那辆马车里跳下来一个俊朗少年,面带笑容朝这边走来。
“二皇子殿下。”江弘文笑着看向自己这亲外甥皇子,做了个揖。
二皇子周呈文道:“舅舅舅母在上,做什么这么生分。”
说完又同三个表兄弟打招呼,最后目光落在江凌脸上,笑道:“表妹,快两年不见,你不会认不得表哥了吧?”
江凌微微朝他笑了笑,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她靠在母亲身旁,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这位表哥。如今他将将十三岁,已经生得玉树临风,一派fēng_liú姿态,若不是她已经活过短短一世,保不准也会为这俊俏少年郎所吸引。
其实在上一世,她和江呈文也曾有过两小无猜的时光,也曾相敬如宾。如果三皇子没有叛乱,一切都是很好的。可惜世事难料,在那种时刻,她这位曾全心依赖的丈夫,舍弃了她。让她在三军将士前,战在城楼上宣读那份降书,承受她无法承受的耻辱。
这一回,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嫁给这位未来储君。
江皇后拉着儿子笑道:“是啊,呈文一直很念叨着想见舅舅舅母,还有兄弟和凌儿。”她说着,转头去看周呈文刚刚坐的那辆马车,道,“呈知怎么还不下来?”
江弘文听罢不解:“车上还有谁么?”
江皇后笑了笑:“是三皇子。他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我们出发前他大病刚愈,吵着要来扬州玩,太后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