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宇文温装疯卖傻,领头赔罪的刑部心中叫苦不迭,对方的身份高到即便是自家大司寇赔罪都未必有效,如今的样子明摆着不打算善了,但他们不请罪是不可能的。
大牢里的龌龊,他又岂能不知,只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不是没有人整顿牢狱,而是那帮滑如泥鳅的掌囚、狱卒也不是好相与的。
表面上唯唯诺诺,结果却是阴奉阳违,暗地里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故意弄死几个要犯,追查下来却个个清白得如一张白布,找仵作来验尸都查不出可疑之处,全部是“瘐死”。
这些狡猾的胥吏,就如同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没了不行,可有了却是臭气熏天,除了捏着鼻子装作没看见,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闹出事来,自然是可以趁机整肃,杀一批人以儆效尤,但前提是他们自己能躲过一劫,这位西阳郡公身份之高,即便是大司寇来了都得服软。
更别说有大周宗室的身份,山南道大行台又在后面撑腰,对方如今被当做妖道抓入大牢,还差点在牢里受辱,朝廷凭着这个把秋官府上下革职查办可不会含糊。
还得有人出来受死,对于诸位官员来说真是祸从天降,只是别无他法,唯有不顾一切哀求方能有机会躲过一劫。
“请郡公恕罪!”话音刚落,啪啪声响起,是刑部自抽耳光,连带着一众人也开始自抽耳光,连绵的啪啪声让牢中众人看呆。
而其他牢房的犯人见状也是目瞪口呆,他们看着这些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大官如此“自残”,一时间连例行的喊冤都忘了,大牢之中除了打耳光的啪啪声再无别的动静。
“诸位为何如此?”牛鼻子道士见状大惊,他见着面前一群官员如此行事,不太清楚出了什么事情,起身便要上前搀扶,却被宇文温拉住。
“道长,他们在修道,就不要惊扰了。”
“这修的是什么道,世间哪有如此修道之法?”
“他们修的,是官道,与道长有所不同。”
“只是这其中莫非有误会?他们称呼道友为什么公,莫非道友身份有异?”牛鼻子道士总算有些开窍了。
“啊,我并非道士,方才一直未能说清,道长还请恕罪。”宇文温也不想隐瞒,再装下去尴尬症又得犯了。
“原来是居士,居士沉沦人世,却能一心向道,也是颇为难得的。”牛鼻子道士恍然大悟。
宇文温闻言无语,这位能够和人正常对话,可却是不太通世事,各种表现有些“蠢萌”,他只觉得沟通起来颇为无力。
说些人情世故,对方不太懂,要讨论修道的专业术语,宇文温根本就不懂,所以完全无法深入交流,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控制住这位道长,搞清楚那大爆炸到底怎么回事。
在宇文温看来,大爆炸弄出的动静,绝对瞒不住邺枭的耳目,要是这些余孽四处打探,摸清楚牛鼻子道士当时用了什么材料“炼丹”,搞不好就能反推出火药的配方来。
想到这里宇文温忽然一个激灵,他光顾着打脸,却耽搁了寻找牛鼻子道士“同党”的事情,要是这家伙不是一个人,那“同党”搞不好还在外面,要是被什么人先弄到手,那事情就真是无法挽回了。
啪啪声中,刑部和一众官员的脸已经红肿起来,看上去一片红彤彤颇为壮观,宇文温想到火药之事瞬间便没了继续打脸的兴致,但就这么放过又有些不甘。
正所谓瞌睡遇见枕头,宇文温正要找台阶下,结果台阶就出现了,而且是一个不能不下的台阶:他岳父尉迟顺来了。
面无表情的尉迟顺,背着双手走到牢门旁,身后跟着张鱼和张\定发,两人见着宇文温安然无恙俱是面露喜色,尤其张鱼几乎要立刻冲进来。
见着一众秋官府的官员在自抽耳光,尉迟顺没有说话,见着身着布衣的女婿安然无恙,总算是放下心来,他特意晚一些进来,就是要让女婿出气。
出去后他再好好的和女婿算账!
不过尉迟顺也注意到宇文温身边的那个道士,还有身后那几个歪瓜裂枣,为防有变他决定还是先把女婿叫出来再说,免得被同牢犯人狗急跳墙挟持,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尉迟顺准备打破僵局时,宇文温忽然面露悲愤的窜了上来:“岳父,无端端便受了牢狱之灾,您可得为小婿做主啊!!”
毕竟知根知底,宇文温还是颇为有良心,没有假哭之类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举动,只是“悲愤”的陈述了自己那一场“不堪回首”的遭遇。
“郡公,郡公!!”又有人喊着,他从通道后跑来,身着官服年纪不小,后面还跟着一众随从,见着宇文温和尉迟顺,还有跪了一地的官员,他面色焦虑的来到两人面前便躬身长揖:
“在下秋官府大司寇,驭下不严,让西阳郡公受惊了!”
宇文温强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瞥了一眼面前之人,大司寇也就是隋之后的刑部尚书,大约等同于后世的司法部长。
这位大司寇年纪不小,他觉得一脚踢下去怕是会出人命,所以那冲动好歹忍下去了。
“大司寇,西阳郡公无端端被捉进大牢,又差点被人给害了性命,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尉迟顺冷冷的问道。
抛却女婿“自作自受”的因素,他对大牢的管理也是极度恼怒,新抓进来的犯人还没过堂,未知清白与否就被掌囚等狱吏任意鱼肉,真是让人发指。
“一应涉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