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赫赫有名的玉华岭,大西北还有一条孕育了无数儿女的河流,名为.
洎江西起西境,沿着云华岭的山势一路奔腾,在山水郡横穿云华岭山中峡谷,而后分成三条支流,最终贯入东海。
不同于东南地域的少山多水,大西北虽则幅员辽阔,却一半的地域都被沙漠覆盖,剩下的一半,其中的七分又被山川和密林侵占,剩下的约莫三分才能为世人所用。而这茫茫的西北地域上,只有洎江这一条江河,其他所有的河流浅滩也均是它的支流。
所以,大西北的百姓对洎江抱有深厚的感情。他们认为,是洎江给了他们生命,为他们带来了财富。所以,大西北上最富硕的城镇是沿江各郡,而最繁茂热闹的行当便是码头船运。
在才过去的大雪纷飞的七天七夜里,可谓是洎江上最平静的几日。
连续的鹅毛大雪将洎江冻了个结结实实,江面上最厚实的冰块几乎可达青壮汉子的一臂来长,沿江各郡纷纷发出布告,封锁河道。所有码头关闭,严禁任何船只入江。
直到前日,天空中一直弥漫不散的乌云终于开始渐渐散开,有耀眼的金光从云层间的缝隙中无孔不入地洒下,驱散了多日的阴霾,大西北的百姓终于又迎来了光明。
今日一大早,未及寅时,沿江各郡便纷纷撤除禁运布告,所有滞留在各码头的客商贩夫一得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登上客船货船,催动船只争先恐后地驶入洎江。
一时间,吆喝声、喧哗声、气鸣声充斥着洎江两岸,竟好不繁盛。
一众船只在码头散开,在江心短暂的相遇后又由各自的舵手掌舵,纷纷驶上各自的航道。
玉华岭以东,因为天气稍微温和,所以冰雪融化得也较为快速。江面解冻,上面零星还漂浮着一块块剔透的浮冰。但是,一过玉华岭的山中峡谷,驶进西北地界,却是温度骤然下降。只见由人工凿开的河道,一块块巨大的浮冰堆积在洎江两岸,剔透的冰块棱角尖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凌厉的光芒。冰块之上,还堆积着尚未融化的雪堆,足有半尺来厚。
突然,哗哗哗水浪翻滚的轰隆声自玉华岭山中的陡峭峡谷中传来,伴随着警示可能有狭路相逢的其他船只的气鸣声,一艘稍显华贵却刻意低敛的货船从峡谷中幽幽驶出。船头,标识着货船商号的旗帜被穿堂的劲风刮的哗哗作响,但依旧不难辨认出,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司”字,却是大西北最大的商号,“司家”!
安全驶过山中峡谷,船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司宅的老管家陈叔收回远眺的视线,又交待了船工几句,安排妥帖后才放心地转身钻进了船舱。内外明显的冷暖差异让他冻僵的脸瞬间开始回暖,皮下的血液复又开始流窜起来。
他活动了下脸皮子,一双饱经风霜的枯手从厚实的棉服袖口中钻出,垂放在身体两侧,步履沉稳地朝船舱尽头的屋子快步走去。
刚走到屋边缘,右侧的通道处行出一道娇俏的身影。来人一身华贵的绛紫色裘袍垂到脚后跟,领口一圈雪白的狐绒裹着女子鹅蛋般娇丽的脸蛋,仿佛托着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女子的脸蛋带着些冰冷的白皙,不像是病气,倒像是被冻着了似的。
在陈叔看清来人前,那人倒是先看见了他,嘴角一咧,笑盈盈地张口便喊了声“陈叔”。
陈叔亦是一笑,眸光慈爱,回道:“大小姐。”说着,视线落到跟在她身后婢女手中端着的药盅上,又在她被冻得有些冷白的俏脸上扫了眼,忍不住开口叨叨:“大小姐,以后这些事还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办罢,这厨房和外面一冷一热的交替,容易过上病气。”
这几句话,陈叔唠叨了不下几十次了,司芙霜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不过,她也知道陈叔是疼她,便笑嘻嘻地道:“陈叔,我哪有那么柔弱,而且,我都有穿着袍子,你放心好了!更何况。这次的古方是我去寻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交给下面的人我哪里肯放心。”见陈叔张嘴还要再说,忙继续道:“好了好了,陈叔,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话音还未落,旁边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沉静的男声,“是霜儿和陈叔吗?进来罢。”嗓音清越,语速不疾不徐,听在耳朵里有种恰到好处的舒悦感。只是,这声线虚软,其中气明显不足,显然话音的主人带着病气。
司芙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伸手推开前面的舱门,小巧的脑袋率先探了进去,见司剑正扶着司瑾然坐上轮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地唤道:“哥哥,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司瑾然正将司剑盖在他腿上的绒毯往上扶,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她,温和一笑,摇摇头道:“没有,刚巧醒了。”他的笑很淡,有种水上涟漪的感觉,却并不冷漠,反而非常的温和。
听罢,司芙霜吁出一口气,也不再懊恼。转身从婢女手上接过药盅走进屋子,放在案台上后又亲手将药一勺一勺倒进药碗,都不肯假手于人。
司瑾然见此,忍不住道:“霜儿,还是让司剑来吧。”
“不行!”司芙霜用眼神喝退听到吩咐正要上前的司剑,嘟了嘟嘴看向司瑾然,“这药是我去求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该注意些什么!更何况,出门前娘可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好哥哥,我可不想回去挨娘的训。”
闻言,司瑾然无奈地摇摇头,眸光暗含宠溺,却是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