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隽脸颊上的肉都向上挤,一团和气地笑道:“请,请说。”
“还说什么?”白老爷已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了,只怒气冲冲地拂袖站起身来,一只手用力拔出佩剑,抢前两步,将剑架在了为首的乞丐脖子上。
众乞丐顿时惊呼道:“老潘!”
谢蓁的脸色一变。
“白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白老爷狞笑道:“我要做什么?我要给我儿报仇!这只认钱不能认人的贪官怕你谢家的钱势,任由你摆布,但我怕什么?我儿没了,白家已断了香火,我这个半百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替我儿报过仇,就下黄泉去找他。”
他说着这番话,剑锋又逼近了老潘的脖子几分。
老潘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谢蓁听他话中大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再激怒了他,害了老潘的性命。
杜隽却是气得直冒火。
方才白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贪官,他如何能忍?只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来人呐!白老爷辱骂朝廷命官,扰乱公堂,还不快速速拿下!”
“来啊!我不怕你们!”白老爷竟然大笑出声,模样果然已有几分癫狂之态。他的身体因为激动愤怒而颤抖,这抖动带动了他手中的剑,颤动的剑锋已刺破了老潘的脖子。
谢蓁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只一咬牙,转身挡在了他身前。
“都不许动!”她尖声道。
那些捕快们顾忌她谢家六小姐的身份,果然不敢再动,只对视一眼,又齐齐地转头看向杜隽。
杜隽收起那副凶狠的神情,赔笑道:“六小姐,你的意思是?”
谢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总之你再敢胡乱下令,就休怪我同你不客气了!”
又一次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杜隽暗暗咬了咬牙。肥肉横生的脸上竟还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
“六小姐高兴就好。”
谢蓁不搭理他,只转过身去看白老爷。
白老爷冷冷笑道:“六小姐为何不让杜大人抓我?难道是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吗?”
谢蓁缓缓摇头,十分老实道:“白老爷您想太多了,白老爷若是想寻死。我绝不拦着,我只不过是担心您一个手抖断送了他人性命。”
竟然说的这样直白?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他的性命在她眼里还不如这个乞丐……
白老爷不禁气道:“你现在难道是想激怒我们?”
谢蓁仍是摇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是那句话,白老爷您要是想不开了,大可以变着法子寻死,我敢保证绝对没有人会阻拦你们父子团聚。但若是您要拉无辜的人一起陪葬,那就是谋杀!在王法面前,这是万万不容许的!”
白老爷咬牙道:“无辜?你敢说这些乞丐是无辜的?”
谢蓁朗声道:“他们当然是无辜的,白公子害死雀舌,本来就欠了雀舌一条命,如今他死了,正是一命抵一命,他和雀舌便算是两清了。况且当日带走白公子的人并不是他们,而死那个黑衣人,白老爷您就算是要报复。冤有头债有主,您也该找那个黑衣人才是啊!您拉着这个乞丐一起死算什么?”
白老爷嘴里直泛苦,心道:老子要是能找到那个黑衣人,还用得着拿银子来巴结这个贪官?还会站在这里和你们婆妈?
他哼道:“不管怎么说,我儿的事和他们这帮乞丐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他们亲手害死我儿的,我也不能就此饶了他们!”
谢蓁道:“白老爷,您现在若是肯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但你若真杀了他。那就追悔莫及了。”
白老爷哑声道:“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谢蓁摇头道:“白老爷是个生意人,那就一定能分得清利弊,试问您如果现在死了,白家要如何在临安城立足?您这样就算死。日后在九泉之下见到了你们白家的列位祖宗,祖宗们难道能瞑目么?”
白老爷哑然,脸上闪过一丝悲戚。
谢蓁继续道:“我相信同归于尽是一个下策,我们一定还能想出更好的对策的。但白老爷您要是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您如今虽然没了一个儿子,但您还有那么多侍妾啊!还来得及再生一个的。反之。您今日若是死了,您家里的那些侍妾难道还会老老实实地替您守寡不成?到时候改嫁的改嫁,分家的分家,到时候您死了还要戴几顶绿帽子成为这临安城里的笑话,您难道愿意看到这情景么?”
“她们敢?”白老爷试想那时的情形就不由得气得直瞪眼睛。
谢蓁道:“她们若不改嫁又能怎么办呢?您死了,白家的家业也就倒了,您倒是轻松,在地府里吃吃香火收收纸钱,但您那些姨娘可都是要吃饭的,您总不能让她们一起跟着您吃蜡烛吧?”
白老爷语塞,想到自家后院那些姨娘娇俏的面容,心里颇为不忍,手便渐渐地垂了下去。
谢蓁趁机上前夺下了他手里的剑,用力扔出公堂之外,又将老潘扶了起来。
老潘哆哆嗦嗦地架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谢道:“多……多谢六小姐了。”
谢蓁安抚道:“没事的,我今日一定会让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老潘交给了大石。
大石没想到她随便几句话就把老潘从剑尖下救了下来,顿时又吃惊又佩服,忍不住问道“六小姐,我们和你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替我们说话?”
谢蓁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