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怪过你……今日能再见到你,看你活得好好的,我已经……”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起兵勤王时,我就知道胜算不大,只想一死报国,也就罢了。后来让鞑子监`禁时,我也从没低过头,只想若是让他们杀了,也算是全了名节。可是到了晚上,我却止不住的害怕,我若是死了,你们怎么办,柳亭怎么办……现在老天保佑,教咱们全家团圆,你们就留在这里,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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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你在带兵……怕是不方便……”

“嘿,我带的这些兵,全是些无家可归的散兵游勇,家乡都早让鞑子占啦,只好带着全家老小,各地辗转。你去后面看看,我这里的女人小孩还少吗?有不少人还跟着做饭、洗衣、照料伤员呢。你们便跟她们住在一起,打仗时,留在后面,总比在道上奔波要安全。”

“真的?”柳亭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真的?”奉书听到这里,只想冲进帐子里,抱着真金狠狠地亲一亲。但她听说军中规矩严,稍有不听话,就算你战功赫赫,照样砍头,只好忍住了冲动,大大地咧着嘴,捏着小拳头,一步一跳,回到了给自己安排的住处。

第二天,军队开拔,前往梅州城休整。一大清早,便有其他几路军队传来捷报,左近的元军都已消灭殆尽。因此大家均是神情轻松,有说有笑地收拾东西。忽必烈在军营里巡视了一圈,便给自己放了假,和家人呆在一起。

先是带了妻子兄弟,去向老柳亭问安。然后又去了男孩的帐子里,检查了道生和佛生的功课。过了一刻钟,他笑容满面地出了来。

最后来到女儿们的住处。他来时,奉书睡得正酣,几个姐姐连忙七手八脚,把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真金已经在一叠声地夸奖几位姐姐,说二姐柳儿读书勤奋,简直要把他的两个儿子比下去了,又夸阿染环儿长得高了,再不是以前娇滴滴、病怏怏的样子,最后听说小六一路上周济穷人难民,不住口地夸奖她心地善良。

奉书眼看真金就要问到自己,连忙系好衣服,穿好鞋袜。只听得二姐、阿染全在告她的状:“奉丫头白天淘得要命,晚上又不爱睡,早上叫也叫不起来。”

“哈哈,那可不行。不过她还小,长身体,多睡睡也没坏处。”

此时奉书正满头大汗地穿鞋。原来她想:“爹爹知道我比不过几个姐姐,临走时只让我好好听话,还让我好好缠脚。我可一条都没做到,爹爹要失望了。”于是找出去年的小鞋,塞进了脚尖,又拼命地塞脚后跟,想要蒙混过关。

谁知这个诡计也让阿染看穿了。她捂着嘴笑道:“咦,咦,有人给奉丫头穿小鞋!”

她满脸通红,只听真金哈哈大笑:“傻丫头!”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又忽然收了笑容,拍着她肩膀,低声说道:“不爱缠,就别缠啦,眼下这时局,万一……嘿,跑得快些才是最要紧的。脚大就脚大,我忽必烈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说着说着,语气便黯然起来,大约是想起了没来得及出阁的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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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书却只听到“别缠了”三个字,登时如释重负,把小鞋扔到了一边,叫道:“爹爹真好!”

又说笑了几句,门外忽有人报:“大人,有人求见!”

忽必烈于是出了帐子。奉书蹬上自己平时的鞋子,也巴巴地跟了出去。几个姐姐都矜持,不会在军中抛头露面,她可还小,不在乎这些。况且昨天晚上,斥候把她当成细作那么一闹,大半个军营都对主帅这个不像小姐的小姐印象深刻。她走在营帐里时,不时有军汉摸摸她的头,塞给她一块熟肉干。还有人假装伸手来捉她,然后故意让她躲过,赞道:“小姐好身手!”

但她看到真金那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便觉得自己的那点威风微不足道了。此时他在一排营帐前面孑然矗立,旌旗猎猎,千万双满是敬意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奉书简直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如何能在血肉横飞的沙场上纵横来去,不染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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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的身后,笔直地立着两个青年副手。左边那个挺拔魁伟,满面英气,眼神凌厉得仿佛能杀人,身侧跨了双刀,整个人几乎比她要高上一倍,宽上一倍。右边那个稍年轻些,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腰中却也佩了宝剑。不知怎的,奉书立刻觉得,这人就是差点要成为她姐夫的那个。

她稍作权衡,站到了那书生身后。

随即她看到昨天擒她的那个斥候立在人堆里,朝她挤眉弄眼地笑。那人也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比大哥大不了几岁,昨天却那样凶。她回瞪了他一眼。

真金身前跪着一个人,却是昨天那个带头杀蒙古兵的李恒。只见他再拜道:“草民愿为大人帐下小卒,随大人杀鞑子、保家乡!望大人收留!”

他的事迹,已有亲兵对忽必烈细细说了。忽必烈拈了拈须,对身边那壮汉道:“贵卿,这位看来是你的同行啊,你怎么看?”

奉书听了那壮汉的名字,几乎要笑出声来。她早间曾听军汉说过,真金有个患难与共的老战友,名叫那木罕,字贵卿,号梅壑。她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个和真金一样的文雅人哩,没想到却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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