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匈奴人了,连庆国人都感到心中不平静。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使节团的老头子死死拽着南屏的袖子,连胡子都在发抖,“太阳怎么没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邪魔吞日不成”
南屏没说话。
心里想着,大爷,少说话,多读书。
他知识渊博,不但读四书五经,也读天文水利,有些孤本当中,以及钦天监的记载当中,就提到了“日食”这样的天文现象,所以这绝不是什么邪魔吞日,天狗吞日,而是一种正常的天文现象,史书记载的就有三次,只不过间隔的时间毕竟长,所以世人才觉得神奇诡秘。
不过心里知道,他却不会说出来。
南屏望着眼前跪拜不止的匈奴人,望着脸色铁青,扶着骷髅杖坐倒在地的衣中年人,以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苏苏的屠邪王子,低声喃喃道:“这样就好。”
让苏苏保持神秘感,保持大巫的身份,是保护她的生命与清白,保护整个使节团的最好办法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屠邪王子一眼,心里想道:“没文化真可怕。”
屠邪王子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日食,也压根不会相信太阳会无缘无故被吞噬,但是跟其他匈奴人不同,他心里完全不觉得害怕。太阳在也好,太阳不在也好,他都会奋勇直前,杀光所有阻碍自己道路的人,抢夺目光所及的所有土地
日神守护他也好,日神诅咒他也好,他的战马和弯刀都不会停下来
他甚至想过,若是日神阻碍他的道路,他会毫不犹豫的挥舞弯刀,连日神都斩落下来。
所以乌拉大巫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因为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对天神的敬畏与崇拜。
譬如此刻。
大风呼啸,屠邪王子盯着前方那名女子。
她身上大红色的宽袍在风中猎猎起舞,摇曳的宛若大红色的花。
她闭目轻嗅风中的气息,似乎在捕捉命运的味道,似乎在聆听天神的声音,那姿态又美丽又神圣,让匈奴人忍不住在她这个庆国人脚下跪了下来,叩头不止,祈求不断。
“日神的女儿啊”有一个年迈的匈奴人双手向上托起,对她呼喊道,“请您平息日神的愤怒吧”
这个称谓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日神的女儿啊,请您告诉日神大人,我们匈奴人永远忠心于他”
“日神的女儿啊,我愿意为您挥舞手里的弯刀,为您杀死那企图吞噬太阳的邪魔请说吧请把邪魔的名字告诉我吧”
“日神的女儿啊,请救救我们吧,请将太阳还给我们吧”
“不”衣中年人坐在地上,抱着骷髅杖,朝眼前这群愚蠢的匈奴人尖声叫道,“她才不是什么日神的女儿,乌拉大巫才是日神的代言人,是唯一一个能跟日神交流的人”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没人在乎他说了什么,因为无论他说了什么,现在的匈奴人都不会相信。
比起耳朵听见的,他们更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是苏苏呼唤了日神,是苏苏听见了日神的愤怒,是苏苏让日神展现出现在的姿态。
比起碌碌无为的乌拉大巫,明显是苏苏跟日神更加亲近,这种亲近远比大巫更进一步,就像是直系亲属一样。
见没有一个人肯理会他,衣中年人颓然的放下手来。
这时候,一个人缓缓走到他身后。
衣中年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转过头去,眼前一亮,抓住来人的袍子说:“屠邪王子,你快把那个妖言惑众的魔头抓起来,是她就是她是她用妖法将太阳抓起来了只要杀了她,太阳就会回来了”
屠邪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微微一笑,忽然张口道:“来人”
衣中年人脸上闪过欣喜的笑容,可没等这笑容停留一分钟,就听见屠邪王子指着他,大声唤道:“将这个邪魔的同伙抓起来,献给日神”
一群匈奴武士炮弹一样射了过来,徒呀喊着,将衣中年人五花大绑起来。
而随衣中年人一起来的那些大巫武士,居然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此时此刻,他们跟其他的匈奴人一样,都跪在地上,朝着苏苏所在的方向深深低下头颅,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匈奴武士将绑得和粽子似的衣中年人扭送到苏苏身旁。
而这个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色的窟窿,窟窿边上滚动着金红色的边,就像燃烧的血。
“啊日神流血了。”
“妈妈,呜呜呜呜”
“日神啊不要抛弃我们日神的女儿啊不要抛弃我们”
一向拜日拜月而生的匈奴人看见这一幕,彻底陷入竭斯底里当中,许多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屠邪慢慢踱到苏苏身旁,眼前光线不好,他微微眯起蓝色的眼眸,试图在暗中寻找她的面容,心中斟酌片刻之后,他慢慢勾起唇,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日神的女儿。”他在舌尖上咀嚼这个称谓,越是咀嚼,越是觉得有味道,觉得这五个字里的每个字,都充满血与火的气息,都充满权利与地位的气息而这些都是他所喜欢的。
苏苏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身旁虽然跪了一地匈奴人,不过她听不懂匈奴话,只能当他们在嘎嘎嘎乱叫。
不过看着那五花大绑的衣中年人,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干得不错。
如今只剩下收尾了。
“屠邪王子。”苏苏正色道,“日神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