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篙御河桃花汛,十里村爨玉粒香”。南运河水夹带着漳河从黄土高原卷来的泥沙和氮、磷、钾等有机肥料,注入了小站的土地,以甜刷咸,化碱成腴,构成了绝佳的水稻种植土地。
唐毅还记得后世小站稻可是享誉海内外的好东西,煮出来的米饭清香适口,广受欢迎,可是搬到了小站居住,却没有发现种植水稻的迹象,大惑不解。
他干脆找来了天津的县志,仔细研读,寻找答案。
小站种稻的历史相当悠久,从宋辽时期,就有屯田的记录,当时辽国和大宋以海河为界,大宋为了抵御骑兵南侵,就在己方一侧,大力屯田,种植水稻。希望用水田、泥塘,水渠组成防线,挡住辽国的铁骑。
从军事角度考虑的屯田方案,当然不够经济,后来废弃了,此后历朝历代,不断有人看重天津一代的膏腴之地,上书当时的朝廷,屯垦种田。
看到这里,唐毅暗暗擦了一把汗,心说没有立刻指手画脚,找来县志研究,还真对了,要不然就闹笑话了。
他很想知道,为何历代都有提议,最后却不了了之呢?
唐毅着重看了大明立国之后的记录,朱棣就曾经派士兵到天津屯田,弘治年间,大臣丘浚提议在直沽“截断河流,横开长河一条,收其流而分其水,然后于沮洳处筑为长堤,随各为水门,以司启闭。外以截咸水,俾其不得入,内以收淡水,俾不至浸。”
丘浚的目的是“化斥卤为良田”。
唐毅总算是如梦方醒,小站靠近大海,地势低洼,容易出现盐碱化,种水稻完全可以,却需要兴修水利,说白了,就是需要不断投银子,当朝廷有钱的时候,也有动力,屯田就能成功,一旦财政困哪,没了投入,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无利不起早,在天津种水稻,究竟是赚,还是赔呢?
唐毅经过一番研究,无奈发现历代赔多赚少,究其原因,也十分简单,一来是投入不够,形不成规模,二来相比南来的漕粮,小站水稻成本高,米价贵。
唐毅野心勃勃,想要立地成圣,光靠着几本书还远远不够,他想做一些真正利国利民的事情,位卑未敢忘忧国,才能感动人心,马政是一个,粮食也是一个。
只要能办成了,对他的声望绝对有巨大的帮助,没看到老前辈王安石就是在地方治理,政绩斐然,三十年养望,才一举宰执天下,推行变法吗?
现成的经验摆着,哪能不去学习。
当然唐毅不是“拗相公”,不会一条路跑到黑。小站水稻,能不能成功,还要仔细琢磨,唐毅经过研究发现,以往屯田,粮食除了自用之外,就是供应京城,和漕粮一起竞争。
别忘了,围绕着运河,还要庞大的漕运集团,这帮人岂能容许在京城边上出现一个粮食基地。有人暗中使坏,恐怕也是天津屯田反反复复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天津作为港口之后,城市发展起来,市民直奔着百万去了。
本身就是庞大的市场,东南的漕粮虽然依旧供应,可是城市大了,需要的多了,南方的粮食也不是无限的,而且南方的城市膨胀更快,都需要从江西、湖广调粮食,结果就是米价几年之间,翻了差不多一倍。
这时候在小站屯田,向天津供应粮食,从市场来看,绝对是有利可图。
算清楚了账,唐毅就来了信心,他先是找到了俞大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俞大猷当然赞同。
朝廷粮饷有限,还经常短缺,能自己屯田,绝对是求之不得。
意见统一了,可是该怎么下手,唐毅还没有准谱儿,他也不是全知全能,水利就是一块空白。
恰巧年初的时候,广东巡按潘季驯被调入京城为官。途径天津,正好《国富论》大卖,潘季驯随着一些官员来小站看望唐毅。
唐毅见到潘季驯,可激动坏了,这位是公认的治水的天才,连黄河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小站的这点麻烦,在他看来,肯定不是个事。
唐毅热情招待了潘季驯,席间就谈到了他准备屯田的想法,潘季驯大为赞赏,亲自花了十天时间,在小站周围转了几圈,最后临行的时候,拿出了他的方案。
潘季驯依据在广东的经验,采取围田耕作方法。
围田的格局是“一面滨河,三面开渠,与河水通。深广各一丈五尺,四面筑堤以防水涝,堤高厚各七尺,又中间沟渠之制,条分缕析”。
“十字围”均在海河右岸。地周围主干渠挖到两丈深,利于排涝和降低地下水位,减轻土壤盐分,并利用海河一日两潮,引水灌溉和排出尾水,使土壤盐碱成分降低。此种方法,适于低洼及地上水丰沛地区施行。
唐毅如获至宝,立刻找来俞大猷,按照潘季驯的方法施工,三千士兵,两个月的时间,整理出两万亩围田。
赶在四月份的时候,水稻如期种了下去。
海河带来的充足水量和丰富的营养,滋润着小站稻,长势喜人,根据唐毅的建议,在稻田里还放养了许多鸭子。
比起果园养马,在稻田养鸭成果来的更快。
稻田鸭能吃掉杂草和害虫,排泄的粪便又能肥田,而起鸭子不断在稻田里翻来翻去,还能起到耙地的效果,而且翻弄泥浆,能降低杂草的光合作用,增加氧气,促进稻苗成长……总而言之,好处多得说不完。
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俞大猷带来的兵多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