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韩大夫人当时就怔了,泪珠滚滚而下,竟是半点辩解的话都没有,倒像是坐实了韩老夫人的猜测一般。
韩老夫人干脆闭目养神,手中摩挲着佛珠,不停念着佛号为韩墨阳祈福。
“老夫人!”
一个身穿蜜合色衫襦,系殷红色八幅罗裙,挽着一条暗金帔子的女子从门外笑意盈盈走了进来。
她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香盒,刚一进门就看见跪着的韩大夫人,怔了片刻,忙将手里的香盒交与身旁的婢女。方才提起裙摆,正欲跪倒在韩大夫人的身后。
“是红绮来了啊……”韩老夫人刚一开口,她身旁的婢女夏荷,立即向韩大夫人身旁的婢女冬梅使了个眼色,自己也款款上前,虚虚的便要搀扶起一直跪着的韩大夫人。
冬梅见状,忙搀扶起韩大夫人,又低头后退在一旁侍立,垂首不语。
韩大夫人毕竟也有了年纪,跪着这一会儿,竟是头晕眼花。她向着身后刚刚进门的女儿,韩墨辰的胞姐——“韩红绮”,投去感激的一瞥。
红绮,人如其名,就像一匹上好的红色绮罗,生的妖艳迷人,分明与韩大夫人有些相像的脸庞,却不知从哪里多出了那一分神韵。于是,韩大夫人的秀丽,在她自己女儿的容颜上,就成了一种娇媚的模样。
“这屋里,也就红绮这孩子能让我这个老婆子高兴点儿了。”
韩老夫人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顿时屏气凝神,韩大夫人更是羞愧难当。
红绮用眼神示意韩大夫人不必慌张,微微笑了笑,伸手将刚才捧着香盒的婢女招了过来。
“祖母——”她亲自捧着香盒,这一声拖长音调的呼唤,叫的韩老夫人一颗心就像是被蜜沁过了一般。
“乖孩子,这几日怎么我瞧着又瘦了些?”韩老夫人此时才有了笑意,拉着红绮的手问道,屋内众人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还不是要熬夜给您做这香。”红绮噘着小嘴,爱娇的笑着回话道,又将鎏金莲瓣缠枝香盒轻轻打开,屋内,顿时暗香浮动。浓蜜色的盒子里,盛着两粒小小的紫色香丸。
韩老夫人点点头,看着那边的金鸭香炉道:“正是要这个香点的才好,你闻闻,我这屋里,都快被她们熏得……”
韩大夫人满面惭色,于是屈膝做了一个福礼,低声说道:“母亲,媳妇告退了。”
韩老夫人点点头,根本懒得搭理她。
红绮看着韩大夫人离去,面上的笑容未有丝毫改变。
她先将纤纤玉手放在金鸭香炉旁试探温度,炉壁温热,她又侧眼偷瞧了瞧韩老夫人,便不动声色的揭开金鸭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果然,炉内的旧香饼,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你闻闻,是不是一点香气都没了?”罗汉床上,韩老夫人不满的摇着头,“都欺负我老了……”
“您是老当益壮,不信您看看这满屋的人,哪个有您的鼻子灵?”红绮动作熟练的移走云母隔,伸手从婢子的手中接过香箸,笑着向韩老夫人说道。
“就你这张小嘴儿甜,成日里就和抹了蜜似得!”韩老夫人笑的伸手指着红绮,随意的倚着罗汉床上的几案,身旁的夏荷忙上前为她衬上一个织锦缎靠枕。
炉内,细碎柔软的香灰被红绮随意的拨弄着,她笑吟吟的说道,“不过是图老夫人一乐罢了。”
说话间,红绮又作势在雪样的香灰上,虚虚戳了几个孔隙。那本是暗红色的炭火,只一瞬,愈发变得金红通明,如玉粒闪烁。融融暖意四溢而出。她放下香箸,复将云母隔覆回香灰之上。
随着红绮拈起那粒紫色的香丸,缓缓投入云母片上,屋内,骤然升起一阵奇异的香气,饶是侍立在门外的粗使婢子也不由得如痴如醉。
“老夫人,您瞧着这香可还受用?”红绮收起剩下的香,交与韩老夫人身旁的婢女夏荷,笑着问道。
韩老夫人似乎还沉浸在那神秘的香气之中,以手支额,微闭着双目:“到底是你这孩子乖巧。”
“只是可惜……”红绮话说一半,轻皱着眉头,看着那香气氤氲的金鸭香炉叹道。
“可惜什么?”韩老夫人睁开眼,有些急切的问道。
“可惜这香丸,只有这两粒而已。”红绮轻轻摇头,那抹惋惜之色更甚。
韩老夫人笑着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旁,抚着红绮的手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孩子又来撒娇。说吧,要什么,祖母都给你便是。”
红绮偎在韩老夫人的怀里,仍是愁眉不展,“祖母这里奇珍异宝什么都有,只是我那香药,这里却是没有的。”
“哦?”韩老夫人推开红绮,指着夏荷等人说道:“要什么?我让她们都去找,还怕找不到你要的?”
红绮慢慢站起身,向着门外望了望:“要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距离这里偏僻,一来一回要费上不少工夫。更何况,咱们家的这些,说是奴婢,比平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几分,哪里就能让她们寻来了呢!”
“这……”韩老夫人心中认可红绮所说,但仍是心有不甘,她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双眼里布满了迷惑,“照你说,这香用完可就没了?”
“嗯。”红绮缓缓点头。
韩老夫人颓然的坐在罗汉床上,这香气,抓不到,留不住。她失态般的,闭起双目,鼻翼扇动,双手轻轻向着怀内圈揽,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里的香味,似乎多吸入一口,就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