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话勾起了胡十九的回忆。当年她也曾无比好奇的问过白凌,为何哥哥姓白,她姓胡,并且还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因为丑咯!”胡十九直到现在都记得当日白凌笑意盈盈捏着自己的鼻头说道。
胡十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为何要叫十九呢?
“好记。”白凌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就注定胡十九在人间的这一生,要被所有人追问是否家中人丁兴旺。
“想什么呢?”李荷田看到胡十九突然不说话,便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没。”被他这一撞,白凌的影子就像空中闪着微光的雾气,忽的消散不见。
胡十九向旁边坐了坐,随口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李荷田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爹让我来学酿酒,可是到现在,我连皮毛都不会。”
“慢慢来,总会好的。”胡十九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点点头,看着下面的酒窖,认真说道。
“嗯!”李荷田倒是特别的乐观,也用力点点头,胖乎乎粉扑扑的脸蛋也跟着颤颤。
“对了,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呢?”胡十九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几片“空地”。说是空地,似乎也不是很恰当,在酒窖的右上方,有一个看上去是专门空出来的一大片空地,那里,每隔几步,就在地上铺着一层白色的东西。
此时,酒窖大部分伙计已经休息,只有在那片空地上的几名伙计,就像秋收后的老农,正在用耙子翻地般的忙忙碌碌。
“哦,那是晾堂,他们在“摊饭”呢!”李荷田顺着胡十九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大大咧咧的说道。
摊饭?
胡十九迷惑不解的看着那儿,她狐狸的嗅觉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一丝“米”香。
“看到白色的那一大片没?那是蒸好的米,”李荷田扬起肉墩墩的胳膊,也遥遥的指向那里。
说着,他又悄悄扭头去看胡十九的反应。
果然,胡十九瞪大了眼睛,那真是“米”!
可是,蒸好的,香喷喷的米摊在地上做什么?
看到胡十九惊讶的神情,李荷田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之前,新来的伙计,曾不止一个人,在远处看到那些米的时候,都以为那只是白色的石灰。
因此,每次听到李荷田这么说,他们都会露出和胡十九同样不可置信的神情。甚至,还有人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才会相信。
蒸好的米,为什么要洒在地上呢?什么是“摊饭”?
胡十九心中的疑惑却是与他们不同。
“摊饭,就是把蒸熟的米摊在竹蕈上,用木楫翻拌冷却。等那些米到了合适的温度,再进行下曲落缸……”听到胡十九的疑问,李荷田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侃侃而谈。
还好在家的时候,老爹早就教过自己这个,这套名词说下来,足够一个新来的伙计好好琢磨一会儿了吧。
李荷田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新来的伙计,还真是有点奇怪呢!
这个名唤“沈十九”的伙计,居然没有立刻惊讶的,要去确认晾堂地下铺的到底是不是蒸熟的米,反而问起自己什么是“摊饭”,就像他早就知道那里铺的是“米”一样。
他不由的又看了看身旁的“沈十九”,却发现对方正在打量着他。
难怪在家的时候,惑与常常告诉自己,“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男孩居然也懂得这么多。
此刻,胡十九不由对李荷田刮目相看。
不知道自己还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对酒窖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满怀希翼的凝视着那片晾堂,又侧过头,认真的审视着李荷田。
李荷田的身后,是酒窖青灰色的支架,天锅下,炉灶内的熊熊烈焰投映在铁架上,变幻出暗红的光芒,在昏暗的酒窖尤为壮丽。
胡十九的憧憬,却被李荷田误以为是崇拜的目光。
“咳,”他被胡十九看的不自在,转过身扶着架子的把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胡十九摇摇头。
“你不去?”李荷田惊讶的一个转身,铁架摇晃的更厉害了。
胡十九连忙抓紧扶手,站起来,“改天吧。要上工了!”
果然,随着几声不知何处传来洪亮的钟声,酒窖的伙计们再次井然有序的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胡十九“噌噌”几步从铁架上连跑带跳的冲了下去,身后,却响起了闷闷的一声。李荷田“扑通”坐在了铁架的台阶上。
“你慢点儿,我怕高……”他此时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红着脸,弯着腰,恨不得将四肢紧紧缩在一起。
胡十九眼看着伙计们都陆续走到了各自的位置,她仰着头看着在架子上慢慢挪移的李荷田,不由急的伸出手,大声说道:“来!我拉你!”
李荷田双腿僵直,左手抓着铁架护栏,右手尽量向前伸长。
“再往前一点!”胡十九人小个矮,根本够不到胖胖的李荷田。
“哎哟!不行,”李荷田纵使心急如焚,可就是迈不开腿,越着急,脚下就像踩了浆糊似的,又软又黏。
软的是自己的双腿,黏的是鞋里的汗水。
“哎!我说——”胡十九情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又快速回到李荷田的面前。
“手给我!”胡十九伸出手。
她的手,很白,很小。
“喂喂喂!你慢着点!”李荷田大呼小叫的被胡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