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匀的拌好酒饭,再将少许的酒曲洒在上面,用瓦盆盖住酒瓮,再用……
再用“桑皮纸”将酒瓮封严。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这个简单的步骤,却让胡十九不得不数次停下才能完成。
前世,身为“沈嘉宁”的她,就是死于这层层覆盖的桑皮纸下。
水镜中,那两名陌生的妇人,直到此时,胡十九都没有弄清她们究竟是谁?
这感觉,糟糕到无以复加。就像你明知暗中有蛇,却仍要向着密林中行进。
没事,没事的,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还未发生,她还有机会!
如今,只能每一步都走得稳妥,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的接近韩墨辰,才能有能力进入韩府,才能改写那噩梦般的命运!
当每一口酒瓮都被紧紧的封上了两层厚厚的桑皮纸,又用湿泥将纸严丝合缝的糊上瓮口,如此,胡十九的酒,终于完成了!
看着房内一口口的酒瓮,胡十九心里既是安慰,却仍然有些不安。
自从毒饼事件发生后,这里,似乎太平静了些。
她很难相信,那些藏在暗中的鬼影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
可是,如果他们还要做些什么,为何直到现在还不下手?
仅仅凭着门上的铜锁,就能防得住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吗……
“如若什么事情都要咱家亲自动手,那咱家又何必要他们呢?”老太监贾德全闲闲的坐在暗香浮动的屋内,欣赏着小指上那截镶金嵌玉的甲套。
小顺子一惊,这房内香气糜糜,却时时透着死亡的气息。
他偷望着贾德全压在肘下的字条,那是吴厚德费尽心机才送到自己手中,让他代为转交给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儿的老太监用来求救的讯息。
而今,这张字条却被贾德全漫不经心的丢在桌上,压在臂下。
“你说是不是啊?小顺子——”贾德全拖长的声音。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小顺子顿时不敢再揣测其他的事情。
“是。”他低声说道。
贾德全将那薄薄的纸片递与小顺子:“来,这就给你了吧。留个念想。”
小顺子扑通一声跪下,他看着那张纸片从自己眼前轻飘飘的落下。似乎,吴厚德的性命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一句话,就抹掉了。
“干爷爷,求……求您……救救他……”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然而。那已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哦?”贾德全伸过一只脚,勾起小顺子的头,强迫让他涕泪交加的脸面对着自己。
“你在替他求情?”他收回脚,俯身用戴着甲套的手捏住小顺子的下巴。
冰冷的,尖锐的甲套刮过小顺子的脸颊,带着一丝血的气味。
小顺子的眼中越来越惊恐,就在他几乎要柔弱的昏过去之时,贾德全放开了他。
“你,在替他求情?”他又重复问道,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小顺子瘫倒在地,他心中,有什么,“铮”的一声,绷断了……
吴厚德焦急的在房内踱来踱去,距离献酒的时间已经没有几日。
然而,他送去给贾德全的信,却是杳无回音。就连小顺子的身影,也从那日之后。再没有看见。
难道,这么快,干爷爷就放弃自己了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日在斗酒园中经过醉翁楼的房间之时。他似乎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酒香。
身为酒师,都有一个灵敏的好鼻子。
虽与胡十九人身狐灵的嗅觉无法相提并论,然而,吴厚德的嗅觉,也算是在同行之中出类拔萃。
那个死丫头命大,居然上次让她化险为夷。可那次毕竟也弄走了醉翁楼的伙计。这次,她孤军作战,就能胜的了杏花楼?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名叫“十九”的女娃娃,吴厚德心头总是有着一种,一种不那么自在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又或者是由于她去了醉翁楼,再不然就是连这斗酒大会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所以自己才如此寝食难安,焦头烂额?
对,一定是这样的。
看似一桩桩没有联系的事情,背后却都是千丝万结。那个“沈十九”,一定是醉翁楼的老不死徐清处心积虑派来对付自己的。
就像他们安插在醉翁楼的“酒才”一般,沈十九,必定也是来自醉翁楼的酒才!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了……
“癞子哥,”李荷田最近向醉翁楼来的频繁。也许是在斗酒大会中,他们同甘共苦,守望相助,因此便生出了一份肝胆相照的情怀。
总之,醉翁楼的伙计们都发现,这个酒窖那边的小胖子,似乎是黏上了这边酒楼的小癞子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李荷田呼哧带喘的上了二楼,小癞子正独自坐在面街的那条走廊上的红柱前。
他的视线,静静的看向斗酒场的方向。
李荷田跟着他望了一会儿:“哎,别看了,这里根本就看不见十九!”
听到“十九”这两个字,小癞子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才看到李荷田般的,他语气漠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小癞子的态度,李荷田早就习以为常。他大大咧咧的坐在小癞子身旁,两条腿从阑干中伸出去晃啊晃的。
他穿着酒窖那边工服的两条胖腿,就像两根深蓝色的柱子,直晃得小癞子有些眼晕。
“不好好在酒窖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