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晨差点哽咽,心里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你不知道那有多难受,他从来都是最不屑这些的。可现在,一个大男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病,化了整整几个月的妆。”
舒蔚想起,那日抚上他脸颊时的触感。
当时,便怀疑了的。
只当是他转了性子,想折腾下自己。谁料,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张脸,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竟还需要靠妆来遮掩。
顾晨晨也心疼,她这个哥哥一向都疼自己。从来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现在,他在受苦受难的,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了。
“嫂子,这话我本来不该说。但是我实在忍不住。我哥他,真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事故的地方你应该也看见了,那么深的海,又是浪又是风的。而且别人在岸边发现他的时候,身体里还残留着麻醉。他是被人打了麻醉之后推下去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来的,但是后来听顾又铭说,一直在手术的时候,我哥嘴里都嚷着你的名字。他活下来,都是因为你。”
顾晨晨眼眶都红了,她总还是小女孩性子。如今温车盛待她好,总也希望着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也能长长久久。
谁知道,他们哪怕好不容易见面,也总是冲突。
舒蔚愣在当场。
声音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发觉眼眶红红的,有些酸也有些疼。
而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仿佛在瞬间被抽去,她颓然无力跌坐在地。尖锐的指甲掐着掌心,需要用上一切努力才能保持理智,才能不哭出来。
“其实一个多月之前他就好了,也知道你们在哪里。爸爸爷爷本来是要把念念抓回来的。人已经到了机场,不知怎么的我哥也跟了去。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后来才知道,他从手术台上逃下来,非要阻止他们。”
舒蔚捏了捏掌心,不想承认心底那一阵阵的疼是因为这些。
顾晨晨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太多,终于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我要走了,你可以当压根没有听过这些。”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后来在机场,她拦着顾辛彦问,为什么不亲自去接他们回来。
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这样的他,还能见他们么?
舒蔚的心情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直到小包子自己睡醒,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肉乎乎的手从墙上一路擦下来,觉得掌心冰冰冷冷的,才舒服。
“妈咪,念念饿了。”
“好,妈咪这就给念念做早餐。”
“嗯嗯,好的。”
她没有去找顾辛彦,去也是徒然。
不论后遗症是什么,不论顾晨晨说的,他曾经历过什么。
但终究,他没有告诉自己。甚至连提起都不曾。
那个难惹,从始至终都只是将一切隐瞒着,她不知道在顾辛彦心底自己有多重要。唯一知道的是,他把所有的事都只藏在自己心底。
这样的关系,还能称得上夫妻,称得上爱么?
时间过的很快,顾辛彦手术之后不久便醒了过来,抬起头看看再熟悉不过的病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又铭黑着一张脸站在**边,见他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命挺大。老天爷暂时还收不下你。”
“嗯,多谢。这次又麻烦了你。”
顾又铭嗤笑,在兜里掏啊掏的,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哟,顾大少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别是被女人拒绝之后,转性了?”
“滚!”
“这个给你,之前的药看来已经不行了。这是国外最新研发出来的,还在实验阶段,每天吃一粒,至少最近半个月到二十天之内,你脑袋不会再疼。当然,吃了之后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上。因为药效太猛,究竟以后会不会用于临**也不清楚。我给你,你自己考虑。”
话落,他终于转身离开,眉宇紧缩。
病房内,顾辛彦毫不犹豫将瓶子打开,把那药片塞到嘴里。
小包子今天开始去学校了,和姚宝贝在一个幼儿园里。
舒蔚把小包子送到学校之后,去了第一医院。她和怀特医生的约定还没有履行结束。
到办公室时,她迟到了。偷偷换上白大褂,刚想走出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瘦削的身形、俊朗的面容和看起来异常冷漠的表情。
是顾又铭,顾辛彦的主治医生。
他来找怀特医生做什么?
心里的好奇心总是克制不住,舒蔚当即跟在后头,躲在门外偷听两人说话。
怀特医生瞧见顾又铭的时候也有些讶异,但彼此都是外科医生,多少有过一面之缘。
“陆医生?”
“您来我这是?”
“找你帮忙。”
陆又铭眯着眼,二话不说坐在怀特医生对面。他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放下的时候,将原本在桌面的东西尽数扫在旁边。
“别介意,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些。”
陆又铭说着,把那几分资料和片子全部摊开在桌面。修长的手指落在其中一张上面:“看见这个了吗?”
“肿瘤?不,是血块。这么大一块?”
怀特显然有些讶异,陆又铭给的病例激起他兴趣,当即戴上眼镜,连忙拿起那张片子观察。
越是看,他越觉得心惊肉跳。
苍老的面容越来越难看,五官尽数推挤在一团。
他迟疑了很久,才试探开口:“这是那位逝者的病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