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业典礼开得非常隆重,陈省长带着一帮各厅局委办的领导,齐齐来到省委党校。..
彭副校长忙得不可开交,单就一个停车的问题,就让他焦头烂额。
党校本身有两个停车场,一个在进校门的大坪上,另一个要绕过两栋楼才到。两个停车坪分别被命名为一号停车坪和二号停车坪。
平时来车,都图方便,全部往一号停车坪停。比如我的车,就停在一号停车坪。省里参加培训的十七个干部,十七台车,也都停在一号停车坪。
两个停车坪,二号是一号的两倍大。但去二号要绕两栋楼,没有人喜欢麻烦,因此二号停车坪里,鲜有车停。
陈省长来主持结业典礼,自然要来车。各厅局委办的领导,也是每人一台车。这样算起来,一号停车坪根本停不下这么多车。谁停一号,谁停二号,就成了彭副校长当前头等大事。
别小看停车这个小问题,就好像座位一样,排座次是很有讲究的。车停在哪,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我作为培训班的班长,自然有协助彭副校长处理这件棘手事的义务。
彭副校长费尽心机终不得要领,任何一台车,照应的是这台车的主人。处理不好停车位,就是得罪车主人。
他干脆甩手将停车的事交给我,让我全面负责停车位的安排。
彭副校长都安排不好的事,我能安排好?我看着远去的彭副校长背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日”。
事情来了,总得做好。首先要照顾好方方面面,谁也不能得罪。关键问题是谁我也得罪不起。
我和梅华蹲在停车坪边的草地上,一人一支烟吞云吐雾。
梅华在省里混得久了,社会经验足,官场经验更足。我不耻下问地虚心求教,希望他能指导我一点点。
梅华吐出一个烟圈说:“你别问我,我也处理不了。老彭当甩手掌柜,我一个住客,凭什么为他死脑细胞?”
我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梅华都说自己是个住客,我呢?连住客都算不上,只是匆匆而过的行人。
我苦笑着说:“梅科长啊,你就当帮帮老弟,出个主意嘛。”
梅华惊异地盯着我看,看了半天摇着头说:“你别来这一套,我可不是你哥。我连婚都没结,再说,你也比我大吧?”
我虚张声势地笑,说:“虚长几岁,虚长几岁。梅科长啊,我叫你哥,不是年龄大小,而是能力大小啊。没有能力的人,就是想做我兄弟,我也不认的。梅科长你的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啊,我是虚心诚恳地高攀你呀。”
梅华嘿嘿干笑,将烟头插进土里,站起身说:“依我看,按规矩来,不排车次,谁先到谁先停一号,后来的没地方停,就去二号。”
“要是陈省长后到呢?”我问。
梅华顿时愣住了,谁能保证陈省长不最后到?倘若真如我们预料的那样,陈省长的车去二号停车坪?
“要不,预留一个车位给他。”梅华思索良久说。
“如果再来一位与陈省长差不多的首长,车要停哪里?”我迟疑着问。
“太复杂了。”梅华甩甩手说:“管我卵事。老子不管这鸡皮蒜毛的屁事。陈风,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施施然就走,我叫了几声没叫住他,只好叹口气,颓丧地靠在一株樱花树上,呆呆地看着阴沉的天空。
彭副校长是有意为难我!这么复杂的一件事,他之前从来没露过口音。今天早上在操场看到我,临时将这一屁事交给了我。
我看一眼空荡荡的一号停车坪,我们的车在早上都自动停到二号一个角落去了。
突然一声喇叭,我抬头一看,是孟小雨的车。他径直往他平常停车的地方开,我一急,伸开双臂去拦他。
孟小雨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的车头差点就要撞到我了。
他惨白着脸从驾驶室下来,挥舞着双手骂我:“陈风,你他娘的找死啊!”
我嘿嘿地笑,轻声说:“莫激动,莫激动。”
细声给他说了一号停车坪今日要停贵宾的车,他的车只能委屈到二号停车坪去。
孟小雨听我说完,不耐烦地说:“停个车,也被你们搞那么复杂!不就是停车吗?停哪里不是停?为什么非得要分出个级别来?”
我陪着笑脸说:“这是彭校长的意思,我只是听他安排做事。”
孟小雨鼻子里哼了一声,钻进车里发动车,还是往他平常停车的地方开。
我小跑着一路跟过去,将他拦在车门边说:“孟兄,帮帮忙吧。”
孟小雨瞧了我一眼,不屑地转过脸去,伸手想来扒开我。
他的这股轻蔑让我心里头犹如燃起熊熊大火!我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就是看不得别人轻蔑我!
想当年老子在农业局下属的小单位做个打杂工,一样的雄赳赳气昂昂,虽说仰人鼻息苟活,却也不至于被人当场打脸。
“孟兄要是不嫌弃,我帮你开过去?”我冷冷地说,朝他摊开手掌心。
他鼻子里再一哼,白我一眼说:“我这车你会开吗?”
“试试。”我脸上浮着笑,心里却是怒火万丈了。
孟小雨无非是个省委办公厅的秘书,没有半点地方工作经验。如果将他放到我苏西镇去,他会连一条狗都不如。
老子再不济,也是个常务副县长出身的人。而且老子是从小秘书干起来的,一步一个脚印,路走得扎实,心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