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开席酒刚下去,开始有人过来敬酒。..
敬酒的人一看就分着个先后,第一拨过来的是县委办一帮子人。县委办是县委书记的智囊,工作的执行者,代表着县委书记,有着看不见的权力。
县委办的人一般看不上其他局委办的人,像当初我还在乡下的时候,见他们就像见书记一样,诚惶诚恐,根本不敢高声大气说话。
县委办主任没来,由一个副主任带队。这个副主任我不认识,据说是管后勤的主任。
副主任姓肖,叫肖天左。县政府办主任低声告诉我他的名字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名字,跟我读初中的时候每日废寝忘食读的一本书,叫《杨家将》的,里面有个反派人物,就叫“萧天左”,不过此“肖”非彼“萧”,终究读音一样。
肖天左一看就是个读书人,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面色有点灰暗,显然在县委办里混得不如意。
他秃顶,脑门中间一根毛也没有,他就留着长长的几根头发,刻意地梳起来,盖在光亮的秃顶上,似乎想要掩盖这一块不毛之地,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却给人无限的喜感。
“陈县长,年轻有为啊!”肖天左感叹着,我能听出他是从内心发出来的感叹,丝毫没有做作。
我拿着杯子,碰了一下说:“肖主任,以后还得请多关照。”
肖天左苦笑着说:“陈县长说哪里话,应该是你关照我。怎么还反着说呢,你这不是要羞杀我么?”
单听他的话,就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我从心里不由喜欢起他来。
大厅里人声鼎沸,人人都在找着人喝酒,仿佛这是一场免费的晚餐一样,不尽情恣意,对不起自己一般。
“改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我说,把县委办一波人送走。
他们一走,政府办一帮子过来了。今晚政府办的头头脑脑全部到齐,连请假在家生孩子的一个女人都赶来了。齐整整地围着我站着,等着主任说话。
县委办主任一直没介绍他的名字。他是从一个镇长升上来的干部,在乡里干了三十年,在县里政府办主任位子上坐了八年了,眼看着过完年就要退居二线。主任姓魏,全名魏延。却是三国里长着反骨的魏延一模一样的名字。
魏延曾经跟人说,这人的名字,取得好坏,直接影响一生。他拿自己做比方,说倘若自己不是这个名字,怕是早就到市委工作去了。正因为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让领导一看心里就不舒服,哪个领导身边愿意摆着一个长反骨的人啊!
魏延常常找人诉苦,说自己是个多么忠心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做,他坐到了政府办主任这把椅子后,屁股就再也没挪动半分。他曾经找关书记照顾,想下到某个局里去做个一把手,后来又找过刘启蒙,得到的也是一声不吭。
到了现在,他已经绝望于仕途升迁了。他的年龄已经让他没办法前进半步。干部纪律很严格,在一定年龄段没有升到一定的级别,就宣告要告老回乡,仕途从此终了。
官做得越大,退休年龄越老。比如中央,就规定什么年龄的人能上去,什么年龄的人要下来。最老的,可以做到八十多岁,比国民的平均年龄还长。
魏延是县政府办老大,拒要退了,却半点也不想交工作。从他出面谋划今晚的晚宴就能看出,他还是不放心别人,事事喜欢亲力亲为。
这帮子人今后每天都要跟我打交道,我的许多工作,都由他们安排处理。因此我对他们,就显得要比对县委办的人要热情。
政府办的人似乎感知了我的态度,熙熙攘攘地说,要一人敬我一杯酒。
他们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除了几个女人,还有接近二十多男人,这一个个喝下来,岂不是会要我的命?
我正在犹豫,坐我一边的小溪就笑盈盈地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一个杯子说:“你们要喝酒,得讲着规矩。陈县长是领导,你们一个个的来搞车轮战,可以吗?”
小溪是春山县的美女,天天晚上在春山电视台你播着新闻,全县不认识她的人没有几个。算是个名人,而且是个名美人。
过去大多数人是只闻其声,能见其行,却不能见其人。现在活生生的摆在大家面前,活色生香的样子,因此她一开口,大家都收了口,都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小溪倒也当仁不让,举着酒杯说:“要说喝酒,得立个规矩。你们每人喝一杯不行,一人三杯,陈县长陪一杯。”
大家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我是县长,他们得尊敬我。
但我一想,就算他们三杯我一杯,这二十来杯下去,我一样受不了。何况,今晚聚在这里的,可不仅仅是县委县政府这些人。
小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嫣然一笑说:“还有个规矩,领导总归是领导,领导可以请人代喝,不是吗?”
众人一愣,马上反对起来,有人就出了个主意,说请人代没问题,这个代酒的人,必须一个人代下去,不可以换人。
小溪很爽快地答应了,勾下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领导,你安排谁来代你?”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这满屋的人,我自信可以一个个摆平,但群起而攻,我只能败北。我都应付不下来的事,还能找谁来代我?
眼睛就去搜索朱花语,她是我秘书,这个时候应该要来救场。
秘书不能跟我同桌,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