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善站在县委宾馆大门口翘首等待我们的到来,车刚停稳,他躬着腰把徐教授请下车,自我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我刚要开口跟他说话,他朝我使个眼色,把我拉到一边急切地说:“快去县委请刘县长,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在。不早点去,怕他今晚有什么安排,迟去了请不到人。”
我感激地握着他的手摇摇说:“知我者,奇善也。”
他白我一眼说:“别酸溜溜的了。这边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扔下我,跑到徐教授身边,帮他提起一个箱子,扶着他朝宾馆大堂走。黄微微把车停好过来,看到我还站在院子里,狐疑地问:“怎么不进去?”
我说:“微微,你跟我跑一趟县委,我们去请刘县长。”
黄微微迟疑一下,扭转身又把车开了过来,招呼我上车。
县委大院一片喧腾,下班的人从大门里鱼贯而出,各自打着招呼,分头骑着单车各自回家。
春山县县委大楼里分布着几十家机构单位,县委、政府、人大、政协,各占一层楼,其他局机关像棋子一样分布在县委大楼的周边几条街上。
我下了车,直奔刘县长办公室。
刘县长只要没有应酬,必定是这栋大楼里走得最晚的一个。
这个惯例所有的干部都知道,我也不例外。
刘县长的敬业,在干部中间有口皆碑。这个老头子一生都把时间倾注在事业上,无论是身处低位,抑或现在高居春山县二把手,他都不曾改变自己的工作作风。在他眼里,干部和群众都是一个样,而且这个老头爱才,只要是人才,他可以学诸葛亮三顾茅庐。
我在刚到苏西乡的时候,就听柳权说过他。柳权是春山县的元老干部,一辈子呆在苏西乡,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了解春山县官翅构。
春山是革命老区,也是衡岳市最穷的一个地区,地广人稀的春山县,曾经是拖衡岳市经济发展后腿的老大难。这个出过不少土匪的地方,也容易让干部出政绩,比如黄山部长,从春山县副书记的位置一跃成为衡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不到两年,被扶正。
黄山部长的升迁,曾经誉为官逞话,也是春山县杀出一匹黑马的典型例子。在他之后,春山县陆续升迁过一些官员,但再没有一个比黄山部长的职位更高。
刘县长在没有扶正以前,一直主管春山县的经济发展计划,担任春山县常务副县长。
刘县长的前任是个一辈子无欲无求的老干部,混到年龄退了后,跟着女儿去了上海,从此再没回来过。偶尔来一个电话,也是问问他的老部下如今在新主人的手底下过得怎么样。
春山县每年都要派人去上海慰问老县长,刘启蒙县长也去过两次,每次从老县长哪里回来,他都要萎靡不振几天。
老县长在任上没有太多的作为,但积累了很多官场法则。比如他告诫刘县长,与书记搞好关系,是工作顺利的唯一法则。县长与县委书记,名义上一个管党务,一个管政府,实际上,一切都是书记说了算,县长最多就是个跛脚的婆婆。
常务副县长刘扶正扶正前,本来还有一个位子在等他春山县县委书记。
老县长和老书记同年退下来,留下两个空位等待人补上去。当时关培山还是个副书记,主管党群关系,就是意识形态一类的副书记,连个常委都不是。
市里明确要求,书记县长都从现有官员中提拔。
为之,全县呼声最高的是刘启蒙副县长。关培山与刘启蒙,关不是常委,刘启蒙是两届的常委,论资排辈也罢,组织程序也罢,书记应该就非刘启蒙莫属。
所有人都在为刘启蒙庆贺,等着市里来人宣布。刘启蒙也踌躇满志等待赴任就职。只有关培山,不动声色地上下班。
过了一段时间,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亲自来县里宣布,书记由关培山同志担任。刘启蒙任代理县长,等来年开春后,人大会正式任命。
柳权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当时所有人都在替刘县长惋惜的时候,柳权说过一句话:朝廷有人好做官!
柳权嘴里的朝廷人,就是指现任的市委陈书记。
刘启蒙县长并不觉得惋惜,自己没做上书记,他分析可能自己的觉悟还不够,还没有达到一个真正布尔什维克的要求,意识决定态度,态度决定发展。
这意识形态一类的东西,对于老学究出身的刘启蒙来说,简直比让他受刑还难过。
好在自己被扶正做了县长,至于人大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按照组织原则,他县长的位子,其实说穿了就是如何带领老百姓发财致富。政府的工作职能,就是让老百姓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说穿了,就是经济发展。这刚好与他做副县长所做的事一样。做副县长时,大事小事还有个婆婆管着,现在自己做了老大,一切都能按照自己心意办,做不做书记,并不重要。
谁知道跟关书记一搭上手后,才发现处处受到他的制擎,搞得他县政府要出台一个文件,还得经过县委关书记签字才能发。
再到后来,关书记走马换将换了一批人,新进常委的干部,或多或少都与他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刘县长有时候在常委表决的时候孤掌难鸣,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像是被捆住了手脚的孩子,半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市委,接下来就出现了黄奇善出任团县委书记,常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