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我无力回天。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远赴春山县苏西乡履职。我没有参加单位为我举行的送行晚宴。我知道,所谓晚宴,不过就是籍着送行我的名头,大家大吃大喝一顿了事。
吃吃喝喝事小,我不知道有多少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会盯着我笑。按照他们的说法,我进入此家单位,名不正言不顺,是关系户。
其实,我老爹在衡岳市一辈子,并不认识几个人。特别是场面上的人!我之所以能进入这家单位,还是因为我老爹有个老战友,他的儿子是农业局的一个不小的领导。
我早失去了挑选单位的资格。一个大学毕业,却没拿到毕业证的人,会给多少人浮想联翩?因此,我在老爹语重心长里,毅然绝然开始上班。
如今一切又开始烟消云散,我要远离家园,独自出征。
告别了父母,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要远行。我没有告诉吴倩,我不想看到眼泪。我小姨承担了所有的任务,从化解我的思想,到今后未来前程的考量。以及到亲自送我远行。
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其间有几次隐隐晦晦地说了我和吴倩的事,我一个劲装傻,充耳不闻。
我的单位来了两个人送我,大家都很亲热地勾肩搭背说话,仿佛我是他们多年的战友加兄弟,其实这两个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临上车时,我突然萌生了一种去炸碉堡的老董和堵枪眼的衅的英雄豪情。站在踏板上,我回转身,一一与他们握手说:“谢谢,谢谢!兄弟还会回来的。”
其中一个兄弟告诉我,乡里已经联系好了,我一到县城就会有人来接我。我一想还真不错,老子下乡也享受一回领导的待遇!
我算是市里下乡的干部,在乡干部的眼里就是领导4使县里一级的干部,也不敢小觑市里下来比他低级别的人。
小姨送我上了长途汽车,把我的行李放在我脚边对我说:“在外要注意自己身体,山里夜晚冷,记得多加衣服。”
她的眼眶有些红,好像要哭。我笑笑说:“蒋晓月同志,我是革命干部,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放心。”
小姨拿手指点了我的额一下说:“你呀,是不小了,已经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了,就不要我多说了哈。晚上看书不要看的太晚,那里没电灯,别把眼睛熏坏了。”顿了顿,她附在我耳边悄声说:“山里野花不要采g着,你是男人了,要学会管得住自己。山里人,不会像吴倩那样好惹。”
我当然明白小姨所指的野花是什么。因此我脸上一红,扭捏着道:“放心。”
小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比我老娘啰嗦多了。于是我有些不耐烦,推着她下车。小姨苦笑着,耐不住我身高力壮,只好一步一回头下车。
看一眼站在车窗外的小姨,我心想,天高皇帝远!谁能管住我?小姨不让我采野花,老子偏要采!吴倩要嫁人了,嫁了人的她,还能是我的吗?即便是,远水难解近渴。何况山溪水比任何的自来水都要干净营养。
车终于开动了。我再看一眼小姨,已经渐行渐远。
这是一趟往春山县的长途客车。满满的一车人,连过道里,也塞满了人。空气里充溢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一车陌生的面孔,我失去了任何说话的兴趣。闭上眼,忍受着汗臭、口臭和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开始假寐。
车跑了几个多小时后停了。我跟着旅客晕晕沉沉下了车,抬眼一看,是一家路边饭店,我们需要中途停车吃饭。
这是间很小的饭店,老板是个大胖子,油光闪亮的脸上绽开着谀媚的笑。
司机直接上楼,在跨进门时回过头对我们大吼:“大家都要吃饭啊,一路不停了啊。该吃的给老子放开吃,该拉的***快点拉。等下饿死了不要怪老子,拉到裤裆里也不管老子的事啊,反正不停了。”
我问我旁边的一个农民模样的老年人,还要多久才到春山?
老农斜了我一眼说:“早着呢,才进山!”
我随着旅客进了店,靠墙的地方放着几个大木桶,盛着一些叫不出名的菜,热气腾腾但发出很难闻的味道。
一个身材非常苗条,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挥着一把铁勺,忙忙的往旅客的碗里打着菜。正看着,过来了一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大声对我说:“看什么看?排队。”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闻着满屋子的怪味,我有呕吐的冲动,我说:“我不吃,排什么队?”
“呵,你不吃?不吃靠边去啊。把钱交了滚开。”
我说:“我不吃你的饭,我交什么钱?”
“你妈的找打吧,反了你了?不吃也得交钱。是不是要爷告诉你小子怎么做啊?”他的布满横肉的脸上浮着一丝阴险的笑:“没出过门吧?要不要老子教教你出门在外的规矩啊?”
我闻言火起,老子怎能受你一个**的鸟气?
正要发作,打菜的女人喝道:“阿牛,你不看看人家是城里来的啊?你一个粗人,就知道野蛮。”她冲我笑笑:“你还是吃点吧,山里夜凉风冷,喝点热汤有好处。”
她的鼻尖沁出了一层汗,如荷面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阿牛的男人被女人一说,就讪讪站一边去了。拿眼一直瞪着我,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拿了一个碗,排在一溜人的后面打了一碗辩不出颜色和味道的饭菜。
我实在是吃不下。我旁边的旅客都在狼吞虎咽,坐了几个小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