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上前两步,对着大汗黄台吉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大汗,那团山军的张力无非跳梁小丑而已,即便攻下了盖州卫和复州卫,也不值得咱们进退失据!”
黄台吉眉头紧皱,嘴里淡淡地蹦出了几个字:“哦?此话怎讲?”
多尔衮难得有机会单独向黄台吉进言,故而也是提前做足了功课的,他接着道:“大汗,辽中三卫之中,盖州和复州均不足守,可是海州卫却不一样州卫城城防坚固,火炮众多,团山军定然占不了什么便宜。”
顿了一顿,多尔衮接着又道:“先前传来的战报不是说团山军在海州卫城下束手无策吗?臣以为海州卫城定然可保无虞!”
“唔--”黄台吉微微颔首,显然多尔衮所说的有几分道理。沉吟片刻之后,黄台吉开口问道:“多尔衮,你的意思是暂时不管辽东,而是一鼓作气先吃掉顺义城的蓟辽军?”
多尔衮连连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大汗黄台吉一眼,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大汗,明狗用的这招乃是围魏救赵之计,咱们若是从顺义撤军,可就正中明狗的下怀了!”
黄台吉猛地一惊,脑子里也反应了过来--这倒并不是他头脑不如多尔衮,而是所谓“关心则乱”,那海州卫离辽阳沈阳太近了,所以黄台吉一时间有些急火攻心。
现在多尔衮这么一说,他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那团山军素以火器犀利著称,若是不计伤亡,用重炮猛攻海州卫城的话,恐怕……
多尔衮眼见大汗黄台吉神色数变,心知大汗正在思考自己所说之话,于是决定再加一把火:“大汗,臣以为--”
多尔衮话还没说完,黄台吉忽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目光如刀子一般冷冷地看着他。
多尔衮有些莫名其妙,大汗的这种眼神让他感觉不寒而栗--明明自己是来献计献策了,大汗怎么这么看自己?这是何意?
不等多尔衮反应过来,黄台吉神色便恢复了正常。淡淡地道:“多尔衮,你下去吧。你说的本汗王会慎重考虑--唔,你将范先生叫来。”
多尔衮脚下一个踉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死死咬住嘴唇,应了一声:“臣遵旨。”
多尔衮转身出了中军大帐。而黄台吉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愈发阴冷,到了最后,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条线。
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长大了!从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比自己的长子豪格明显有心计,恐怕自己百年之后,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黄台吉微微叹了口气:“豪格啊,你为什么只知道喊打喊杀,有勇无谋?若要掌控一个国家。又岂能光靠武勇?”
黄台吉一脸颓然之色,用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显然多尔衮的日益成熟,触动了他内心最敏感的神经……
“奴才范文程,给大汗请安了--”当范文程扯着长长的嗓门跪地请安的声音传入黄台吉的耳朵之后,黄台吉立刻便收敛起了心思,看向范文程。
只见范文程匍匐在地,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脑袋更是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倒让黄台吉有些纳闷了,因为他此前已经“恩许”范文程平常单独召见时。不用行那三跪九叩之礼,现在这是--
也只短短一瞬间,黄台吉就反应了过来,范文程这是表忠心来了。黄台吉微微一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切”地走上前去,一把将范文程扶了起来,口中连连道:“范先生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
范文程起身之后,看了黄台吉一眼之后。立刻涕泪俱下,哽咽道:“奴才前来向汗王辞官,请回沈阳做一教书先生,从此再不问国家大事!”
黄台吉猛地一惊,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这……这如何使得?范先生何出此言?!”
范文程像个怨妇一样,“哀怨”地看了大汗一眼,旋即低下头去,小声地道:“奴才自问死心塌地为大金国谋划,深受汗王赏识,哪知却因此得罪了女真王公……”
范文程这话只说了一半,就没继续说了。在场两人都是明白人,无需他再继续说下去。
本来是黄台吉对汉臣有些猜疑,故而才单独召集女真王公大臣议事,而范文程将这事儿说成是女真贵族们从中调拨,大汗本人并不知情--实则也是给黄台吉一个台阶……
黄台吉思前想后,终觉得汉臣至少不会威胁自己的汗位,不必多尔衮那种狼子野心之人,故而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黄台吉故作迟疑之色,沉声道:“本汗对范先生的忠义是心中有数的,不过这几日汉军旗攻打顺义都是磨磨蹭蹭,出工不出力,故而才……”
范文程对于孔有德那点小九九那是心头敞亮,而事后孔有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喧宾夺主,得意忘形,昨日也求上门来,要范文程出手相救。
原本范文程先前的打算是巴不得看孔有德怎么死才爽呢,哪知大汗不光对汉军旗不满,连带对所有汉臣都不满,这可就牵连到他自个儿了。
孔有德也是识相之人,求见范文程的时候,多的话一句也没有,只呈上了一张十万两大明朝全国通兑的银票,便告辞而去。
这尼玛千里做官只为财,不光是适用于大明朝,大金国那也是一样的,范文程又岂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说了,当初范文程在沈阳投靠奴儿哈赤,还不是因为他一直只是个秀才身份,怎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