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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程小野眼中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来。
滚烫的泪水在江氏粗糙干瘪的手上,晕开一朵朵水花。
“娘子,节哀。”百里玉衍不舍得她继续掉眼泪,硬是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扭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再哭,哭丑了,小荼该不认识你了。”
“瞎说。”程小野吸吸鼻子,用力一拳捶在他身上。
“若是这样娘子心中会舒服一些,为夫不介意给你撒气用。”他握住她还沾着泪花鼻涕的手,紧紧攥进手心中。
他不喜欢她掉眼泪,很不喜欢。
哪怕知道她伤心是因为有人去世,他依然不喜欢,他喜欢眉开眼笑的她,喜欢恣意妄为的她,喜欢嚣张狂妄的将人狠狠踩在脚下的她,却唯独不喜欢流泪的她。
“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出气筒。”因为不舍得。
“那娘子应答为夫,不要随随便便掉眼泪好么?为夫会心疼。”指腹擦过她红肿的眼睑,他以前从都不知道,原来看到另一个人难过的时候,会有如此心酸焦急的感觉,恨不能代她去承受所有的苦楚。
“你一个冰块,还会懂得心疼么?”程小野撇撇嘴。
“从前没有见过你掉眼泪,只见过你发脾气。”百里玉衍诚实的回答。
“……!”
程小野气结。
他这是安慰她么?还是故意来气她的?
“你去楼下吧,去厅里看看。这几天没事,你就在厅中帮忙,晴儿要跟我一起料理孟家大嫂的后事。她不在,厅中只有伍来福他们,我不太放心。”
“天色已晚厅中不会有多忙了,今夜我陪娘子守灵。”她说道。
轻若晨雾的境在她耳边炸开,程小野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的性子有多清高她是清楚的,可是为了她,他竟然肯屈尊降贵来帮江氏守灵。
“为夫不喜欢你掉眼泪,所以为夫陪着你。”他风轻云淡的解释。
其实,守灵他并不在意,他只想与她在一起。
灵棚很快搭了起来,漱芳斋人来人往不方便,程小野便命人将灵棚搭到了生煎铺子那边。白色黑字的灵棚布遮住了生煎铺子的招牌,伍来福等人也忍不住在擦着眼角。
“大嫂平日里总爱给我们送些生煎包,现在可好,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包子了。”伍来福来灵堂中,见程小野与苏晴儿在焚化纸钱,他也拿了一些放入火盆中。
“你们明日还有事,忙完便早些回去歇息吧。”程小野说道。
“师父,平日里孟大嫂对我们都很好,我们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想一起送送她,晚上为她守守灵,还望师父通融,答应我们罢。”穆云念开口说道。
“你们想守,便守罢。”程小野长叹一口气,又扔了些纸钱进火盆中。
都说好人不长命,江氏平日里与人为善,和漱芳斋里所有人相处的很好。她的这些徒弟年纪偏小,平时江氏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照顾着他们,提点着他们,现在这位长辈走了,他们来送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并不反对,反而,她很开心。
为江氏而感到开心。
“大嫂,你看到了吗?来福,云念,他们都来给你送行了。”
冬夜苦寒,尤其到下半夜时,温度更低起来,呼啸的寒风刮得灵棚外面呼啦呼啦作响,屋子里滴水成冰,只有靠近火盆的一寸之地多少有些温暖气息。
“师父,您和苏掌柜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伍来福开口,他见程小野身体晃得厉害,担心她支撑不住。
“师父没事。”程小野扭头看几苏晴儿,“晴儿,你这些天照顾大嫂,想来也有些日子没睡好了,你回房休息吧。”
苏晴儿唇角苦涩,“反正都已经陪了这么些天了,也不在乎这一两日。再说了,过了这两日,我就算想再陪大嫂,也没有机会了。”
众人闻言沉默,几双手又往火盆中添了不少纸钱。
两日后,装殓江氏的棺木从梅县出发,一路带着鼓乐班子,吹吹打打的到了宋镇。程小野不能给江氏披麻戴孝,却也是一身素身走在最前面。她亲手将江氏的牌位摆进江氏家中,放到孟荼父亲的牌位旁边。
江氏葬礼,半数以上的宋镇乡民都来了。
宋明德、秦和、岳远峰一家,甚至镇上的亭长也来了,他们都是冲着程小野的面子前来帮忙的。送葬队伍出村口时,正好遇到从金陵赶来宋镇宣旨的钦差。人们这才发现,这位二三年前默默无闻的瞎子媳妇儿,如今不但在梅县混得风声水起,更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儿。
宣旨钦差见这幅场景,怕惹一身晦气,草草宣了旨,连赏银都没收便马不停蹄的跑了。
程小野将圣旨递给暗影,让她收好,然后带着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延伸出去里几里路,如一条白色长龙蜿蜒行走在萧瑟路间。
哀乐悠长,扬起漫天纷飞的纸钱,迷蒙了人们的视线。
她用最高的张殉葬规格,将江氏风光大葬。
江氏与孟荼父亲合葬的墓碑上,她让人刻上了孟荼的名字。
蹲下身子,指尖触摸着石碑上那几个冰冷的繁体字,程小野深一口气,沉声道:“孟家大哥,孟家大嫂,如今当着你们二人的面,程小野在此立誓,一年之内定然会将小荼带回来为你们敬香。今后也会将小荼视为已出,将他养大成人,帮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百里玉衍也中蹲下身子,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