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他的眉心突然蹙紧,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怜爱的暖光,淡淡道,“我说出来,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她轻轻笑道,笑容灿烂得有些眩目。
惟今时今日,她还怕他说什么惊人之言?
而她相信,他要大费周章来到斗山,站立绝崖之上,哪会是小事呢?也不会是除去他们俩之间的事。
他闻声淡淡笑着,长袖一扬,指了个方向。
俞瑾凝的目光投向一直未注视的绝崖之巅,那是一块突出的孤崖,险险的悬于江流之上,形如玉簪,簪顶之上,隐约可见某件物什,幽幽闪光。
她注目片刻,回过身来,眼底满是疑惑。
耳边,伴随着风声,他低沉的嗓音听来轻轻,“将来,你的遗骨便埋在那里,千年乌玉,离海混铁,此生永无人能毁你的埋骨之所!”
俞瑾凝心房猛地一震,这一瞬间,身体像被什么重物猛地撞击,长密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身体僵滞然而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万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事,这该是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想到的吧。
原来,他还记得赫老王爷的事。
那是无法挽回的痛!
如今,他在心底,他最看重的人,最想要保护的人,是她!
她突然用手捂住脸,看得见她双肩在微微颤抖着,山风好冷,冷得彻骨,然而心口,竟像有了软热的光火,光圈在一点点地扩大,从胸口绕环包围她整副身体。
炎晋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被你**爱的女人是那样幸福我该拿什么来回报你?用什么他的手缓缓抬起,轻触她下颌,优美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傻瓜,你哭什么?”
“相公,你咒我早死?”她破涕为笑,往他怀里埋去。
他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拥该哄,“不是啊……我哪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看他突然急得,她真不忍心再去激他,忙伸手掩上他的唇,娇声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真明白?”
“嗯!”她长叹了声,嘴唇发出宁静的声音,“我欠相公的太多了……我惟一能回报给相公的,就是……就是为相公多生几个乖巧能干的孩子!”
“一个就够了!有你在,我信他将来会是个好人君!”
俞瑾凝沉默了下去,这事,她不会和他达成一致的。
此时月色西移,照在那闪光之处,俞瑾凝这才看清那是一座莲花型的雕刻,莲心中有奇异花纹,欲待细看,却被赫炎晋虚虚一挡,道,“这里的山石和别处不同,分外溜滑,且山石狭窄,当年我自己也差点掉落……”
她转头去看他,黝黑的眸瞳里映着一天月色,闪烁粼粼清光,清光里漾着惊为天人的风姿。
她又侧目望向那簪一样的绝崖,轻轻笑了。
我知道的什么叫轮回!
回头看,回头想,我自打娘胎出生,便高于一等,因为上天眷顾随了你,这辈子恐怕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世算是过足了让人羡慕的生活。
下一世呢?
下一世,无论贫穷贵贱,我仍希望做你的妻子,希望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让我来这样付出的来爱你。
我愿去锦绣解簪环,布裙荆钗,与你风雨相依,共携百年!
而这时,她的身体却突然以僵。
他一点点地靠近她,他唇角有着灼热的气息,轻轻地从她面颊上拂过,吻着她透明如贝壳一般的耳垂。
“相公?!”
“嗯?”他顿了片刻,纤长的眼睫缓缓开阖,“我发现我被你教坏了……”
“相公,咱们回吧……”
他生气了!
见他没再吭声,她抬起头来看他,当撞进他一双受伤也是不满的眼睛里,让她猛地一颤,心,在不经意间,犹如针扎般疼痛。
是啊,他为了她,可以做很多很多别人都力不能及的事,然而作为妻子,她连这个都给不了?!
可是,这里终归是超出了她的底限见她犹豫,就像根刺一般扎得他心疼,这么久了,还有这么久的将来?
他暗自长长地叹了口气,女人啊女人,是不是不来骚扰你你就能永远不想?
“到底行不行?”他已极尽克制想不管不顾霸王硬上弓的怒意,哑声问她。眸中满是警告地意味!
俞瑾凝扭扭捏捏地,半响才结巴回道,“这里不好……”
“下山!”没情趣的女人赫炎晋被她气到不行,回了客栈也不理她,蒙头就睡。
他打算着,这次一定狠狠地让她栽一次,栽到他以后向东她就要跟着往东。
什么出嫁从夫?学了《女诫》那就是把自己和丈夫分得一清二楚,没夫可从!
那就是让他从妻了,想得到美。
早饭时间他撂她一个人在房里,自己出到客栈听弦喝茶。
弹板的女子十一二岁,是个忻娘,还有些娇怯。
忻娘嗓子很好,得天独厚的资本,加上长年累月的练功,用黄莺出谷来形容她配合琵琶演唱的《开笼雀》确实是音高八度,难有匹及。
赫炎晋听得兴致渐缺,而正在这是,一行将士入了客栈,将客人驱逐。
眼见财源眨眼间全被轰走,掌柜面露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可怜兮兮的瞅着大门,又满目含惧地陪着笑脸。
赫炎晋抿了口茶,冷眼旁观事态发展。不多时,一少年继将士之后走入客栈,抬眸瞭望了眼,上了楼,在赫炎晋对面的桌旁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