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天,慕轻含离开一年的最后一天,下班回到家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却看到了一个被疯狂点击的有关他的视频。视频是在今天下午上传到网上的,内容是他召开的一个发布会,在诸多记者轮番的询问结束后。他说出了一段极具震撼力的话:“从今天起我将永久性封笔,或者说不会再把自己的文字公诸于世。许多人都会好奇我为什么如此仓促地做出这个决定,原因很简单,我的笔下已写不出能让人们满意的作品,于生活,生活丰富了灵感,这句话想必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生活已经没有了色彩,再多的灵感塑造出来的也只是有形无质的故事。我不想让支持我的人失望。更不想到最后用坚持换来诸多的批评,可以说我是在逃避,也可以说我自暴自弃,只要能允许我找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都无所谓。”
我很理解他的这一决定,如果猜的没错,现在的他只要提笔,写出的必定是荒唐的文字。正如他的经历一样,更何况他或许就没有心思去构建什么人物和故事,楚夕沫。这个被他打上句号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旧会成为他脑海中无法被冲淡,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使劲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虽然不知道慕轻含告别文坛后会不会再来到夕城,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因楚夕沫而踏上旅途的他,终于在今天走到了尽头。
渐渐的,我坠入到一个陌生的梦境中,熟悉的海滩,熟悉的礁石,就连一阵阵凉风都显得格外真实,我随意地在四处走动着,从慕轻含离开后我就再没来过这里,不知是因为每天的身心疲惫,还是因为在等待着将这里作为和他再次相遇时最好的舞台。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令人胆寒的嘶吼声猛然撕碎了祥和的画面,寻声望去,慕轻含正站在离海岸很远的地方,随着他的高喊海浪也越发暴躁起来,却仍旧无法掩盖掉他的疯狂。我试图去到他身边,可每当脚尖触碰到海水的刹那,就会被推阻回来,不停地尝试,不停地呼喊,他都没有任何回应。又是许久,他不再发出恐怖的声音,没等我安心下来,他缓缓抬起了双手,左手平伸,右手中有一把亮闪闪的刀,一瞬间,他便成了大海中一个血红色的喷泉,染红了天地,染红了空气,也染红了我的视线……
喘息着从床上坐起身,被噩梦惊醒的感觉真的好久没有体验过了,可这一次,我却无法将那个画面单纯地归于虚幻,因为它已经真实到拥有慕轻含的全部。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大的分量,更不清楚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我还在胡思乱想。
起身打开窗户,清晨尚还有些寒冷的风让我冷静了不少,虽然海腥气十分浓郁,但却没有梦中的血腥气,作为睁眼后第一件礼物也还算不错。那一滴露水实在朝阳照向我的同时落下的,和在枝叶上凝聚的露珠不同,这一滴要显得更加冰冷、沉重,只因青灰色的屋檐无法赐予它应有的灵动和温婉。轻轻抚摸着露珠留下的痕迹,或许它在四散的前一刻曾感叹过命运的短暂,只是没人听得懂罢了,楚夕沫是否也和它一样,在下坠的同时诉说着什么,不是没人听得懂,而是没人听得见。
努力压制子二连三冒出来的奇怪年头,换上工装向“岛屿”走去,早在很早以前“岛屿”就已不再是我的宝贝,而是我用来排解时间的工具,这一次,它又变成了我可以切断杂念的唯一角落。
慕轻含宣布封闭后又一次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就连我也猜不准他又去到了哪里,至少在我每天都会去巡查的海滩边,没有见到过他的身影,曾经他居住的房子也一直黑洞洞地彰显着自己的可怜。一年时间我不停期待着他的重新到来,可现在我却有些害怕,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是和以前一样忽冷忽热,还是将这段时间酝酿出来的依赖统统表现出来。
夕城这一次并没有配合我矛盾的心理。忽然之间便阴沉了下来,白天和黑夜一样,黑夜又和位置的空洞一样,偶尔还有几道恐怖的闪电划过天空。来到这个地方九年了,早已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天空,可此时的天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就连在“岛屿”里吃饭的土生土长的夕城人也一个个匆忙结了帐,逃难似的各奔东西,隐约间听到一个仓皇的客人低声说了句“又要发生天怒人怨的事情了”,我虽不相信这些没根没据的理论。但还是萌生了惧怕的心理,不是因为未知的事情,而是因为似乎能吞噬一切的压抑。
独自一人紧张地走在路上,空荡的街道加上时而被风吹起的白色塑料袋,正如慕轻含很早以前和我说过的:夕城绝对适合拍恐怖片。此时我终于赞同了他的这个观点。我没有马上回到住处,而是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他家门外,敲着不会开的门,想着不会出现的人,或许我是把担心培养成了一种习惯。稍有反常就会第一个想到他。从单元楼出来后,一道亮的有些过分的闪电正巧从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