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出来,季妙涵又看见向风。正站在院子里等她,她微微一笑,走过去道:“向风,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吗?向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刹那,他听到她说话,“你要好好听你娘的话,没事不要乱走!”
说完,季妙涵便越过他离去,向风却疾步上前,一双眸子里的亮色,快要将人灼烧,“应梦姐姐……”他唤着,已经飞快的拉住她的手。
“这个……”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费力的举起,季妙涵有些迷茫。
“护心玉!”向风轻柔的开口,薄唇一开一合,有些紧张的看她,季妙涵微微一怔,视线便停驻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那是半块月牙形的玉佩,季妙涵仔细一看,不由惊讶了,这块玉佩,绿的醇厚而纯粹,玉质更是清雅温润。握在手心,轻轻地抚摸再抚摸,就像触到美人光滑圆润的肌肤,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玉是正在呼吸着的、活着的一般。她当即断定,这块玉佩,定是价值连城之物。
视线又触到向风白豆腐一样的小脸,季妙涵不懂的问,“上次不是看你随身携带吗,怎么把它取下来了?”
向风飞快的看她一眼,局促不安地道,“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他咽了口唾沫,连耳根处都通红一片,“这一次,我的命是应梦姐姐救的,我想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这可是你很珍贵的东西。当真舍得?”她笑着看他,只觉得这孩子异常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他发上的触感,出人意料的柔软。
向风第一次看见季妙涵,就觉得她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像是月下幽艳的井水,极清而深,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知道自己是真心要送玉佩,不由焦急:“我,我……”
看到少年窘迫的红着脸,费力的想要解释着什么,季妙涵微微一笑,将玉佩塞给他:“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随便送人……”
她话未说完,手就已经被向风一把握住,小小少年的声音温柔,眼神诚恳还带着坚持,“它能保平安!真的!母亲说它救了我很多次!”
少年的急切和心跳似乎都能透过这玉佩传递过来,季妙涵惊讶于他的坚持,道:“姐姐也有一块玉,你看。”说着,她将七姨娘送的那块玉拿出来给他看,“有它保护我就好了,这一块,你自己好好留着。”
她总觉得,向风身上佩戴的这块月牙玉,定然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又怎么可能真的收下呢?
“以后经常去找三姐玩。”季妙涵摸了摸他的头。
少年美丽的眼中神色一黯,接着又一亮。顿时笑了起来……
屋子里,丫头檀香端了茶进来,却看到大小姐皇莹莹坐在雕着孔雀牡丹的镜子前,一袭如水的锦绣华服,正面色阴沉地盯着镜子,檀香心头一跳,轻声道:“小姐,老夫人派人来取那四匹锦缎。”
“送过去,都送过去!乌鸦永远是乌鸦。换一身毛又怎样!”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皇莹莹恨恨的道。
“还有,督促小姐抄经的妈妈已经到了……”檀香说了半句话,见皇莹莹面色不好,只能生生咽回去。
皇莹莹突然摔了茶杯,檀香吓了一跳。却看到对方细白的手指伸向镜台,拈起绣包上系着的掐丝银针筒,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来,拉过檀香的手指便狠命地刺了几下,看着那鲜红的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皇莹莹将那血抹在自己手上。然后盯着檀香:“知道怎么做了吗?”
十指连心,檀香痛的站不住。面色发白道:“是,大小姐不小心手指受了伤,怕血污了经文,请妈妈改日再来!”
皇莹莹冷冷地道:“去吧。”
檀香离开,皇莹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道:“季妙涵,你好!你真好!”
檀香走到门口。听到小姐发出的冷笑,不禁周身一寒。
季妙涵很喜欢向风。因为她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依恋。三夫人虽然是他的养母,视他为亲生子,可是三夫人的个性太过冷淡矜持,大多数时候,这个孩子都是十分寂寞的。
花园的凉亭里,季妙涵娓娓向他讲述自己在乡间的生活,说她挽起裤腿,涉水去摸水草中野鸭的蛋。然后她在河岸上生火,用热沙把鸭蛋捂熟,最后一个不落的吃掉。
向风听得很入神,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向往的神情。
他在丞相府从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不光是觉得新鲜,更觉得那描述中带着一种自由的味道。所以他眨着眼睛道:“应梦姐姐,有一天,我也要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季妙涵望着他用灵动着的羽翼交织起的双瞳,笑了笑:“傻孩子,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向风抬起头,望着季妙涵,阳光下,她的脸孔正年轻,带着一种明露春晖般的干净,纯净无暇的不染丝毫沧桑,然而那一双古井般深邃的黑瞳却由浅转浓,表情难分悲喜,因太复杂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三姐,真的和旁人都不同……向风的心里,不由这样想着。
花园的另一边,皇莹莹刚刚走过假山旁,突然被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
“表妹!”随着这一声,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少年从假山石后跳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皇莹莹看清此人,不觉微微一笑。
皇莹莹的亲姨母,嫁给了忠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