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缓缓道:“那么,四公子是听闻贱内死了,才这般开心?”

曹植面上几乎是悲痛欲绝,哪怕昔日曹冲身亡,他也只有如此表情:“先生怎能如此看我?师娘不在了,学生比谁都痛心!”

“……”

郭嘉弹弹指尖,淡淡凝视曹植这幅要笑不笑的模样:“主公与二公子如今还好么?”

曹植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郭嘉又道:“每日都喝药了么?”

曹植狐疑道:“喝了。”

郭嘉再道:“四公子也一同喝了?”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学生又没有病,喝什么药。”

郭嘉抚过郭奕的信笺,缓缓道:“但在下今日观之,四公子也似有被传染之迹象。不若请华神医前来一探,来一帖?”

“……”曹植摸了摸鼻子,将话题转移开来,“师弟什么时候能到呢?”

“再过几日便到了。”郭嘉语罢,微微叹了口气。

曹植有些疑惑起来:“为何师弟要来了,先生却似并不高兴呢?”

郭嘉回神。他瞧着曹植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道:“主公常年出征在外,四公子可会因缺少父亲关爱,而有些怨恨主公?”

曹植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会。”

郭嘉闻之,半晌又是一叹。他说:“可惜四公子并非在下之子。”

曹植扯了扯嘴角:“……幸好不是。”

“四公子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

翌日,曹操唤去了曹植,对他缓缓道:“老四,为父唤你来是打算在近日选个良辰吉日,为你与老三加冠。”

曹植怔了怔。

古往今来男子十六至二十加冠,而后长大成人,更可成家立业。曹操一向不关心这些儿子的加冠,但今日居然特意对这般说。

这意味着什么?

曹植尚未想通,曹操丢给他一卷锦帛:“老四,你先前劝为父说不如用这十年来发展朝廷,统一法度,垦边囤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但细节你并未详说。因而加冠后,父亲将这些交由你——你寻人来制定此次法令措施。”

曹植呼吸一窒。

曹冲方死不久,曹丕身体也并未好全。如此敏感之际,曹操居然委派他思索、收集变法措施,岂非是将他往火堆里推?

无论是曹操只是单纯欣赏他,抑或因曹冲身亡而怀疑什么,打算做什么。曹植此事参与其中,皆非明智之举。

他忙躬身道:“父亲,儿不过十八,从未为父亲办过任何事情。父亲令儿一上来便参与国之大事,是否太过……”

曹操挥手截断他的话。

他凝视曹植许久,缓缓道:“老四,为父喜欢聪明之人,却厌恶虚伪之人。为何呢?因为聪明的人善以智慧获取利益,但虚伪之人却只能以欺骗他人来得到镜中月,水中花。你只有拿真情对待他人,他人才能报你以真情,为你所用。”

曹植悚然震惊。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甚至有一股冷气陡然随脊椎骨上窜,使得他面色都有些发白。

曹操继续道:“虚伪的人,也许能风光一时,为世人称赞。但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他最终的结局必逃不出与亲友离心,与上下离德,最终自毁。”

曹操说到这里,看了面前儿子一眼。眼前少年自小从无建树,只会偶尔写点有意思的文章,令他记得有这么个儿子。直至赤壁时才令他正视。

今曹冲死了,他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

曹植当真是如此无用么?

倘若是谁要他从小假装,待时机成熟之际一鸣惊人,岂非连曹冲的风头都要被他所盖过?

而今难道不是那个成熟之际?

这等时机里,曹植不仅在一场败仗中令众人印象深刻,甚至还躲过一次大劫!

曹操想到这里时,差点便要拍案将曹植擒起来逼问他为何不将这等后果告知曹冲,然但凡他冷静下来,便明白曹植的做法才是最恰当的。

——曹冲之死,从来与曹植无关。而害死曹冲的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曹冲自己!

他非但不能追究曹植,更要欣赏他,赞许他!

因为世子之位,本唯有有能力之人,方能上去。而这人究竟是曹丕、曹彰、抑或曹植,或者他另外的儿子们,如今谁也不知道。

是以曹操最终道:“老四,你足够聪明,懂得从小隐藏自己。如今冲儿死了,你二哥病了,为父也有些累了。你再藏下去,实在是太过虚伪了。所以这件小事,孤且交给你来办。让孤瞧瞧你的能耐,也让天下觉得你庸碌无为的人,好好看看!”

曹植怔忡许久。

他几乎是恍恍惚惚地躬身,恍恍惚惚地行礼,最终恍恍惚惚地应下:“儿……领命!”

许是心里有些烦,他忽然想起许久未见自己另一位先生了,曹植便取了两壶酒,前去王奇家中。

王奇正在教导王敏剑术,瞧见曹植忍不住大笑起来:“哟,稀客啊!今儿又给我带了什么好酒呢?”

曹植摸了摸鼻子,将两壶酒扔给他。

此前王敏陪着曹植前去寻找郭嘉,待找到了郭嘉,便回来习武了。他已去屋中拿了三只碗出来,三人团坐于一起,一同饮酒。

曹植与他们说了些江陵趣事,还有,瞧着王敏心生向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想入军营么?”

王敏两眼明亮道:“可以么?”

曹植道:“先生同意?”

王奇咱通道:“他想要去便去。只有经历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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