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很足,映着顾晓楼的脸呈现出淡淡的橙黄。冷歆语垂眸看着桌子上的饭盒,铝制的盒盖上早已布满细密的划痕,该是经常用钢丝刷擦洗造成的。这样的铝制盒盖冷歆语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当时她的母亲还有工作,父亲还没有因为外面的情人而提出离婚。每次母亲上班前,都会把做好的饭菜酌量分放进铝制的饭盒里,而每次,她总会把装有肉菜的饭盒留给父亲。
再后来,父亲和母亲离婚,母亲下岗依靠救济金和她相依为命,那两个经常被洗的干净的饭盒成了再不可能用到的废品,被母亲以几毛钱的价儿卖给了收废品的大叔。现在再看见它,冷歆语的记忆不禁划过那时的种种片段,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感怀,又余出一丝淡淡的温馨。
“有心了。”冷歆语支着下巴的手臂微微摇晃,目光聚集在小孩儿稍显局促的脸上,她说,“是阿姨让你送的?”
“没有,我就是中午遇着张姐,她说你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再加上我妈今晚炸了小墨鱼。你,你不是喜欢吃的吗?”
“是很喜欢。”冷歆语打开盒盖,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出锅不久。她把筷子从面巾纸里拿出来,打算夹一个小墨鱼尝尝。她很少在忙碌的时候做其它的事情,今天算是破例,不过她还是开心的,是没办法透过表情显露出来的。
小墨鱼被炸的有点儿过了火候,没有除盐和味精以外的佐料,多的是那份难得的原滋原味儿。冷歆语经常怀念母亲的厨艺,用简单的调料炒出来的小菜儿,没有特别的搭配和层层的工序,尝起来也总是或咸或淡。但有一样,是任何饭店里的厨师都无法比及的,那种只有在家里才能尝到的温馨,唯一带来温暖的简单厨艺。
现在,冷歆语品尝到了她怀念已久的‘温馨’。不管是简单的素炒还是花费功夫做好的卤肉片,都是经过‘母亲’的手,用心烹调的家庭美味。“很好吃。”她把饭盒稍微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吃两口饭又加了一片儿卤肉送到嘴里。
有些干。冷歆语想起身接杯水喝,用纸杯装的半满的水送到了她的面前。“我妈做的米饭有点儿硬,你喝点儿睡就着咽。”顾晓楼半咬着下唇,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冷歆语的侧脸。她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冷歆语的吃相总是那么的好看。就像现在,不过是一片儿卤肉,换做是她,早就嚼三四口就下咽,那会向人家这样,嘴巴微闭着缓慢的咀嚼,几乎不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谢谢。”
“不谢不谢,应...应该的。”
小孩儿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很久,冷歆语放下筷子,循着感觉对上顾晓楼的目光,下意识的瞥见她因为偷吃了卤肉片儿和炸小墨鱼而油腻的嘴巴。“看我,做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冷歆语的眼前仿佛映现出前一晚发生的种种,小孩儿喝醉时不加遮掩的吐露,还有她捂住自己口鼻时的鲁莽,至于那个让她沦陷而主动回应的吻,怕是她整夜都不能忘掉的。
好像,喜欢这种心情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它太容易让别人不由自主的去沦陷去迷茫去挣扎,又总是要你自己寻找答案,做出选择。选得错了,往往会遗憾的错过;选得对了,又总要接受这样或那样的考验。
冷歆语很不愿意承认这种心情的存在,因为它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可预知又不可控制的。就像她和小孩儿的相识,她哪里会想到,弄脏她衣服的西餐厅服务员会在某一天来到她的办公室,带着腼腆又紧张的情绪来走后门儿,成了她身边的助理,也在不知不觉中闯进了她的心,成了她最不想触碰又无法克制着去触碰的矛盾心情。
“啊?没有。”偷看被发现了,顾晓楼的脸唰的红了起来,她把手背在身后反复的拉扯,低头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没看你来着。冷总,你要在这儿忙一晚上吗?什么时候回去啊?”
“怎么,你有什么事情吗?”冷歆语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也没什么,就是熬夜对身体不好。而且,你要是太晚回去,就...就你是女的嘛!一个人回去遇上坏人怎么办?”
“我开车回去,小区有保安。”
“哦。有保安就得,那样安全有保障。那,那你吃吧...”
“你呢?”
“我等你吃完再走,我...我得把饭盒拿回去的。”
是冷歆语的错觉吗?为什么今晚的小孩儿和平常不大一样呢?她的唇微微上挑,抬头看着站了半天的小孩儿,“想在这儿等我吃完总要先坐下吧?怎么,我很可怕吗?要你在这边儿一直‘罚站’?”哪里有人会这么直白的说‘拿饭盒回去’呢?她好像并不会把饭盒当成稀世珍宝私自占有吧?
顾晓楼搓着双手局促的坐在冷歆语的对面儿,她不敢正面和冷歆语对视,又不甘心一直低着头,总是时不时的抬眸瞧上一两眼。她今晚确实有着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执着,她有问题想问冷歆语,是有些私人的问题。这问题从董鑫找她闲聊的时候就无缘无故的冒了出来,揪着她的心里很烦躁,不问出答案实在很不舒坦。
“我妈做的菜,还合胃口吗?”顾晓楼特地忽视了回不回答都是尴尬的问题,她的肚子也很饿,不过好像呆在冷歆语的办公室会适当的减轻这种饥饿的程度,倒不是那些美词儿说的秀色可餐,而是顾晓楼总是暗地里和肚子较劲儿,生怕它因为太饿而发出声响。她不想在冷歆语面前出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