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馆。
一连下了几天的冷风冷雨,丁公馆里却热火朝天,丁家的少爷连着三天水米不沾牙,中医西医请了一波又一波。过来探望问候的老亲近邻一波又一波。
丁少爷躺在床上,面皮是一种极端的苍白,两脸颊却是两团鲜红。一开始还能说上几句话,说他心肝肺的痛,四肢百骸的无力,现在连话也不说一句了。
丁太太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丁家的小姐们也都恐慌不安。
不管是中医开出来的中药汤子,还是西医开出来的西药磨成粉末。丁少爷是吃一口吐一口,最后丁太太下了狠心。
让人掐住他的脖子,用漏斗往肚子里灌,灌完了,按住嘴巴,扶着他躺下去,结果倒是没吐,药汁从他的鼻孔里冒出来。
这下本来就已经极度病重的丁少爷,几乎就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儿了。
幸好丁家是上海的老派世家,有钱,也有几个体面亲戚。托付到做副市长主管卫生的黄大舅舅那里。
黄大舅舅也很关心,亲自去请了著名老中医花老太医。
花老太医古稀之年,精神还很好,拄着拐棍儿,颤巍巍的去丁公馆应诊。
“心脉受损,五脏皆伤!要是能吃汤药,还好说,这吃不下去药了,会对性命有所妨碍!”
丁家的一干仆妇,开始扯着嗓子干嚎。
丁太太双眼红肿,声音沙哑:
“孩子到底是什么病?”
花老太医闭眼皱眉苦思三秒钟,然后慢慢睁开眼,长叹一声:
“相思病。”
“想死?病?”
“相思?病?”
丁太太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花老太医点头,很肯定的说:
“就是你们以为的那种相思病,相思病其实很常见,严重起来,会对性命有妨碍。”
丁太太干嚎了半声,她也连着几天没有吃好喝好,此刻嗓子着火一样的痛:
“花老太医。求您救命呀!”
花老太医让他的助手们打开医药箱,拿出几根金针来。亮了一场绝活,把丁少爷扎的唔嗷唔嗷叫。
疼痛刺激了神经。然而没有用。
依旧吃不下去汤水。
黄大舅舅又请了几位西医过来,西药吃不进去。西医竟然还很有办法。他们吊起玻璃瓶,用胶皮管子,连接了输液的大针,扎在丁少爷手背上。
日夜不停,输送葡萄糖。
这样倒是也临时解决了问题。暂时是饿不死了。
花老太医说相思病是一种常见的疾病,但是普通人却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搞笑。丁太太自己家儿子命在旦夕,自然不会觉得搞笑。
她黑着脸,审问两个丁小姐。
两个丁小姐又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下了雨,我们借了汽车回来,雨没有淋到,风也没有吹到。一开始还以为是感冒那,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哥哥是和黄家表小姐一起进门的。
还有人开了哥哥几句玩笑。难道哥哥的相思病,是因为黄家的表小姐?
两个丁小姐说完了,自己就基本得出了结论,丁少爷对黄家表小姐有意思,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丁太太阴森森的说:
“冤有头,债有主,要真是有那么个三长两短,黄家的表小姐可以陪葬!”
“为什么要等着死人了再解决?”
两个丁小姐立刻跑出房间,坐了车去黄四舅舅公馆质问。
两个丁小姐哭天喊地,数落了黄家表小姐各种不是。又说起表小姐借了人家周家二少爷的车,一借用就是好几年。轻薄**不要脸,无耻恶毒黑心肝。
窗外雨下的是淅淅沥沥的,丁小姐们的言语猛烈却是兜头倾盆泼天盖地的。
黄四舅妈和黄小姐们都有些着急。让女佣们摇电话找人,一时半会儿竟然联系不上。黄四舅妈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表小姐以前的温婉恭顺都是假的?想想也确实是,这个孩子不着家的日子有点儿太多了。现在丁家少爷已经病的快救不回来了,表小姐该不会真的是和周家的那两个,有点不清不白吧。
一阵忙乱之后,幸好黄四舅舅公馆还有一个张美溪的嫡系。张家的一个老账房,常年住在这里,通过老账房的口,拿到一个国际饭店的中转电话。
当天正好是黄历上的一个好日子,正月十五,中华民族的元宵佳节。
张美溪正在国际饭店里用传统美食元宵招待科里夫妻和沃尔夫等人。科里夫妻还送了他们每人一块手工粗布。
张美溪很捧场的把粗布蒙在头上,按照印度人的习惯缠绕起来。
收到黄四舅舅公馆女佣摇来的电话时,张美溪还笑:
“定好晚上去家吃饭了,有事晚上再说吧。”
那边女佣一连串的催促,事情也说不清楚。
张美溪只好带了桃杏,让汽车夫周二少爷把她们送回去。
在丁小姐们发现哥哥得病的根源在黄家表小姐头上,冲出去找黄家四房质问不久。丁公馆的丁太太也已经回过神来。
丁太太狠狠的拍一下桌子,下定决定:
“备车,我要去黄家四房,提亲。”
提亲,冲喜,活了正好大家欢喜,死了正好有个陪葬的。
张美溪回到黄四舅舅公馆的时候,公馆大厅里丁小姐们正闹得起劲。
她们看见张美溪进来,并不说什么解释询问的话,嗷呜嗷呜叫喊着冲上来厮打。
恰好张美溪还很搞怪的披了一件英国手工粗布做披风。被一个丁小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