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目光沉定,看着金荷夫人。
金荷夫人微微一怔,旋即像是被佛了颜面般,既怒又恼。
眼见就要出手教训三人,天枢真人却站到三人身前,声音微冷:“金荷夫人,我浩然派弟子即便再不懂事,却当由我浩然派处罚,而非由你教训,况且,我浩然弟子没曾说错,这女弟子话都未曾说完,你却定罪给了本座徒儿,对本座徒儿实在不公,再有,这女弟子可有证据?既然魔道妖人暗闯海域,谁知是否是魔道妖人的把戏?不定幻化成本座徒儿的模样,以此陷害本座徒儿,据本座看来,这女弟子中了幻神香,幻神香原本便容易叫人产生错觉,且先拿出证据再与本座理论。”
天枢真人本不多话,而且自来威严儒雅,此厢与他平常比起来,言辞显得实在过于犀利。
顾长月心里暗暗叫好,木纾点了点头。
金荷夫人道:“此事关系我徒之道,天枢真人慎言。”
木蕾哭道:“不是旁人,是顾长风,弟子五人一同从海域出来,没曾分开过,顾长风也一直在弟子身边,若此人不是顾长风,那……慈德道人怎的没曾看出来?还有顾长月,你与他亲近,难道你也没曾看出来?当时……”
说到这里,仿佛无比羞耻,“弟子已经无颜面对师尊,更无颜面对金铃派师姐师妹,让弟子死了算了。”
忽地,手中凝出一只匕首,斩向自己。
金荷夫人眼疾手快,长袖一拂,将她手中的匕首击毁,又单手制住她,随后转过头来,“天枢真人,本夫人的弟子自小便道心坚定,又天赋异禀,为我金铃派顶梁之柱,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你弟子的名声竟比本夫人弟子的大道更重要么?本夫人敬你是浩然首座,只想讨要个说法而已,你倒是如此叫人失望,好,好得很,你不给本夫人说法罢了,本夫人便叫这浩瀚大陆正道门派都来评评理。”
这是…
顾长月张了张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撒泼打诨何须道理?
摇光峰众人向来撒泼惯了,如今竟也遇到了一朝这样的事情。
木蕾是没有证据,但她可以捏造,可以诋毁,可以污蔑。
当时发生了何事,只有木蕾和顾长风二人清楚,二人各持道理,众人总有一半信,一半不信。
无论如何,这对顾长风都有极大的影响。
除非金荷夫人能够善罢甘休。
但目前看起来,没有可能。
或许木蕾就是料定了金荷夫人会固执地讨要说法。
然而为何会如此?
金铃派与浩然派素来交好,金荷夫人此等行为,无疑是要得罪浩然派。
现下金铃派掌门金羽夫人不知所踪,金铃派又遭遇大难,饶是万年基业还在,但与往昔想必,算得上是风雨飘摇,支离破碎,正道第三大门派的地位岌岌可危,几乎被别派代替,如今与其得罪浩然派,不若抓住浩然派这个靠山。
如此…
顾长月忽地明白过来,最牢固的捆绑,不是空口无凭的兄弟情谊,而是实实在在的确立关系。
莫非金荷夫人想趁机与浩然派联姻。
木蕾是金铃派弟子,顾长风则是浩然派首座弟子。
若是木蕾在浩然派有了地位,甚至是未来掌门的道侣,那么金铃派水涨船高。
顾长月不知道金荷夫人事先到底知不知晓此事,也不知道金荷夫人到底知不知晓木蕾与魔道有所牵连,但她能够确定,金荷夫人肯定不达目的不罢休。
最多不过拿浩然派的名声作为要挟。
顾长风之所以躲起来,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所有的思绪只在瞬间,天枢真人平静的声音响起:“金荷夫人是要何说法?”
金荷夫人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弟子毁本夫人弟子清白,念在金铃派与浩然派素来交好,本夫人只要那顾长风出面说清楚,要么陪本夫人一个弟子,要么就将本夫人弟子接回浩然。”
果然,果然是要联姻。
慈德道人和子昭君都是怔了怔。
木蕾可怜巴巴地道:“师尊。”
金铃夫人趁热打铁:“蕾儿,你什么也不必说,你若想继续踏入大道,只有与顾长风结为道侣,克制心魔,为师看着你长大,你难道要以死报答么?”
木蕾缩了缩身子,看起来有些不愿,最后还是道:“是,弟子听凭师尊安排。”
看着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天枢真人依旧淡然无波,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事情,不是自家的事情,他微微沉吟半响,道:“若是风儿他的确做了,本座也无话可说,但风儿自来坚定,不会做出此事。”
金荷夫人冷道:“本夫人只知道,本夫人的弟子受了委屈,大好的前途都废了,总之,浩然派不给出说法,本夫人绝不罢休,左右不过毁了本夫人的弟子,让全天下看看,第一大派浩然派竟如此卑劣,天枢真人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顾不问旁的人,一把拽起木蕾,长袖一拂,御空而去,呼啦啦地便冲出空洞,无影无踪。
形如枯井的空洞中,安静半响。
片刻之后,顾长月三人乃至慈德道人师徒二人的目光都落在天枢真人身上。
而天枢真人却极为淡定,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般,抬手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转而与慈德道人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慈德道人不是常人,旋即便也回过神来,绝口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