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二十一年的头几个月,整个京城最为关心的除了天子的选秀就是颖川王和临川王两位殿下的婚事。可对安远伯府的众人来说,大家更为关心的却是住在他们府上周表姑娘的婚事。
眼见这都过了年,原先说好等周采薇一行过及笄礼就会上门来提亲的那家人家还没来,这府里头有些下人就议论开了。
吴婉想起来去年宜菲说过采薇被那曾探花退亲的事儿来,当时还以为宜菲又是在胡说,现下想来,倒是有些信以为真,便把采薇找来悄悄的问她。
这种事情,采薇如何能对她实言相告,便笑道:“那五丫头嘴里头说出来的话你也相信?我实对你说吧,同我定亲的人家并不是曾家,想来那户人家家中有了些变故,这才没能及时赶过来。横竖我也不急,要我说,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好,等嫁了人各种烦恼!”
吴婉可不赞同她这话,“谁说嫁人不好了?宜芝和宜芳婚后日子过得不好,那是她们遇人不淑,这要是遇到个合心可意的呀,那日子只会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会不好?你看宜蕙过得就有多滋润!”
她话锋一转,又道:“我说薇妹妹,咱们一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姐妹间的情份可是极好的,最是亲近不过,你还不肯跟姐姐说实话吗?便是被退了亲又有什么打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探花了不起啊?妹妹你若是真丢了这么一门亲事,也别犯愁,姐姐这儿另有一门好亲事等着你呢!”
采薇见她这样直接,有些无奈道:“好姐姐,咱们正正经经做做针线吧,你快别拿我取笑了!叫人听见了是要笑话咱们的!”
吴婉满不在乎的道:“这屋里屋外都是咱们的丫鬟婆子,有什么好怕的?我今儿是跟你明说了,你也给我一句实话,你就说,我哥哥吴重为人如何?论相貌才学,哪样比不上别人,不过就是运气差了些,这才没能高中罢了,说不得下一回春闱,我哥哥就是头名状元呢?”
“咱们两家又是中表之亲,一个表哥一个表妹,知根知底的,若是再亲上加亲,可有多好?况咱们都是寄住在这府里的,都吃过这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苦,等你嫁了过来,我娘我哥哥还有我,是绝不会嫌弃你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只会心疼你待你更好,可不比你嫁到那别的人生地不熟的人家要好?”
采薇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说道:“咱们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婉姐姐竟有这么好的口才,简直就跟红娘再世似的,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是姐姐也别光顾着我这个表妹,倒疏忽了自己的亲哥哥。吴表哥心中是有一位表妹,可不是我,而是——”
毕竟宜芳如今已嫁为人妇,为了她的名声,采薇是不好再把她的名字说出来的,反正她知道吴婉肯定也知道她没说出的口的那位“表妹”是谁。
吴婉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了,扭着帕子道:“好好儿的,你提她做什么,她都已经是那陈尚书家的人了,我哥哥就是再惦记她也没用!”
“这已经刻到心上的名字想再把她取下来,哪那么容易啊!所以婉姐姐还是别再开我和吴表哥的玩笑了!”
吴婉被她这感叹勾起了自己的心事,想到她恋慕了好几年的表哥章雲,一时也伤感起来,忘了再去大力说服采薇答应嫁给她哥哥。
见屋子里头再没了动静,正躲在外头偷听的二姑太太赵明香顿时就有些着急,在心里埋怨她女儿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两个人在里头静悄悄的这是在做什么?
自打去年听吴婉说了宜菲说采薇的那些话后,二姑太太心里头就打起了这个盘算,觉得若是采薇当真被人退了婚,配给她儿子吴重岂不正好。
以他们吴家现今的情势,是一没财二没势的,吴重又没争气一举考中个状元什么的,想去讨个嫁妆丰厚娘家又得力的媳妇,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倒不如把周采薇给娶进门,好歹这丫头有足足六万两银子的嫁妆,至少也占住了一头。
且她又是个孤女,无亲无靠的,到时候肯定对自己这个婆婆毕恭毕敬、百依百顺,把自己孝敬侍候的舒舒服服的。岂不比娶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娇贵小姐,倒反压了婆婆一头要好得多。
这件事在二姑太太心里盘算了好几个月,等翻过了年,她见还没人登门来跟采薇提亲,心里对采薇已被退婚之事就更有了些底,便让她女儿先去套采薇的话,只要她答应了,她就立时去跟老太太说,先把这事儿做定了才好。
此时见她女儿忽然就不再继续劝说采薇,她一时心急之下,索性一掀帘子走进来说道:“薇丫头,你们方才说的话姨妈我都听见了。姨妈也跟你说句实话,你别怪婉姐儿跟你说这些话唐突了你,这都是我让她先来问问你的意思的。”
“这几年,姨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成人的,对你的相貌人品早在心里爱得跟什么似的!老早就在心里想着,若是你没定了亲,跟我们家吴重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世上就再没比你们更般配的了。这些时日府里头的好些话,想来你也是知道了的,你也跟姨妈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被那曾家给退了婚?”
她见采薇微红着脸垂首不答,心道怕是这女儿家面嫩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又说道:“好好好,便是你没被退婚,你看你是去年九月及的笄,到这会子都过去快七个月了,若是那家人真有心娶你,便是远在天山那边,也该赶过来了,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