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采薇她们并没有来晚,这金太妃也不过是刚起来罢了,但她就是要借这个由头来好生打压采薇一番,自个的亲侄女没当上正妃已经够让她没面子了,昨晚再一听她侄女金翠翘的哭诉,说是自已虽先进了王府,但殿下从没一个晚上在她房里过夜,从她进府的头一晚起就让她夜夜独守空房,白天也见不到殿下的面儿。如今正妃一进门,倒早早的就钻到新房里不出来了。
听得这金太妃心里头极不是个滋味,觉得儿子也太不给自己这当娘的面子,就冲金翠翘也是姓金,是他母亲的娘家侄女,他就该待她比那正妃更宠爱许多才是。便听了她侄女的主意,让钱嬷嬷去新房里瞧瞧动静,故意送那白喜帕去,就是为了触动秦斐的那处逆鳞,让他们尴尬不已,好坏了他二人的兴致心情,看他们还怎么滋生好感,渐生夫妻之情?
见送了喜帕,秦斐还是没怒气冲冲的从新房里出来,她便又给她侄女出了个主意,教她夜里装病好把秦斐喊过去。这法子她在承恩公府用时可说是百用百灵,不想到了她侄女这儿,竟是闹腾了半天只喊来一个太医,仍是连秦斐的面儿都没见着,还反挨了一顿训,眼下只得躲在房里装病,免得秦斐来跟她算帐。
这几件事凑合在一起,让金太妃对她这儿媳妇是未见其人就先讨厌上了,等她见了采薇,见她容色清丽、气质高华,就更是看她不顺眼。
她原是小门小户贫寒人家的女儿,不过是沾了她姨妈孙太后的光这才飞上枝头变凤凰,但骨子里总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每当面对那些举止优雅、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时,心里总还是有些隐隐的自惭形秽。
这种感觉在她每次面对先懿德太子妃时尤其强烈,即便后来那女人从太子妃变成了颖川太妃,而她则从一个太子的妾室变成了能和她分庭抗礼的临川太妃,可是每次站在那个女人面前时,她心里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却仍是挥之不去。
而此时在她这个儿媳妇面前,她竟重又有了那种自惭形秽之感,尤其让她心中嫉恨的是这姓周的丫头不但如那颖川太妃一般气度高华、仪态万方,她还比那沈氏、比自己都要年轻许多,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好年华,可是自己呢?
自己便是再往青春年少打扮,脸上敷了再多的粉,也仍旧掩不去时光一日一日在自己脸上碾出的痕迹,哪比得了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看着那样的水灵鲜活,真是让人越看越是牙酸。
“你还不给我跪下!”金太妃见她说了这么多,周采薇只是垂头立在那里,便一拍桌子,怒喝道:“婆婆教训你,你竟然不跪下好生听着,还那么大刺刺的站在那里,莫不是觉着有王爷做你的靠山,就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采薇略一踌躇,琢磨她若是在新婚第二天就大胆顶撞婆婆,能不能激得这位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干脆给她一纸休书。
秦斐斜睨了她一眼,拿小指戳了戳她背道:“喂,想什么呢?没听见我娘说得话吗?还不快跪下给我娘赔罪!”
采薇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瞧这形势,她这膝盖今儿是又要受罪了。
她看看金太妃面前那光秃秃的地砖,也不奢望金太妃会给她个垫子垫着,提起裙摆,端端正正的跪下道:“儿媳知错了,还请太妃娘娘息怒!”
金太妃还待再训斥她几句,却被她儿子抢先道:“好了好了,既赔过了礼,赶紧快给我娘把茶敬了,把这该走的流程走完,本王还急着去找勇弟斗蛐蛐呢!”
杜嬷嬷一听这话,赶紧把捧在手上的茶盘递到采薇手上,朝她使个眼色,采薇会意,手捧茶盘,往事膝行两步,恭恭敬敬地道:“儿媳恭请太妃娘娘用茶!”
金太妃瞪了她儿子一眼,这小兔崽子,从来就喜欢跟她对着干,想这么轻易就让她喝了这媳妇茶,门都没有?
她看也不看那递到她眼前的茶盏一眼,只顾把玩着自已两手戴着的七、八个金指甲套,等摆足了架子,才开口道:“你这头一次给婆婆敬茶,怎么连个孝敬的东西都没有?”
这儿媳孝敬给婆婆的见面礼,采薇自然早有准备,她原本花了一个月的功夫细心给颖川太妃绣了个抹额,做了一个琴囊、香袋,还有一双冬鞋,等知道婆婆换了,采薇便也把东西换了,请她奶娘帮她重做了两样针线,她只在最后绣了几针,便算完事。
如今见婆婆茶还没喝一口,就先管自己要东西,便将茶盘又交回到杜嬷嬷手里,从奶娘手中接过另一个托盘,仍是毕恭毕敬的道:“这几样针线是儿媳亲手所做,还请太妃娘娘笑纳。”
金太妃一见那盘子里的不过是普通针线,先就没了兴致,再一看那抹额是鸦青色的,鞋子是藏蓝色,顿时就怒了。“你这是什么破烂针线,连个颜色都不会选,瞧瞧你这用得什么颜色,这般老气,让我怎么穿戴的出去?”
替自家姑娘绣了这两样针线的郭嬷嬷真是满心委屈,她选的这两样颜色那可是太妃这个年纪的妇人最常穿戴的,怎么到了这位太妃这儿就成了穿不出去的颜色了呢?
可等她再一细看这位金太妃的穿着打扮,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只见这位太妃娘娘,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是学那二八少女一般上穿桃红上袄,下着柳绿襕裙,双眉描画成又弯又细又长的柳叶眉,脸蛋儿涂得白白的,双唇也染得红艳艳的,满头金灿灿地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