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如今只能困在自己的房间内,人来了装睡,人走了便急忙起来活动筋骨。听着她的骨头“咯吱”作响,坐在一边阅卷的唐玖月顿了顿笔,扭过头忍不住道,“再扭下去就骨折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青柠那边清晰地传来一声“咔哒”,眼见着青柠的脸色黑沉了下去。扶着腰,她缓了好一阵,走到唐玖月身边气呼呼道,“乌鸦嘴!”

唐玖月回道,“这不是乌鸦嘴,这是合理的推断。”

青柠心知她深谙医门,于是便噤声了。拉过边上一张小凳,坐在她身边问道,“研究的怎么样了,可有头绪?”说着便去看唐玖月手中的书卷,本以为会是有关于“入梦”之术的书籍,却没想到竟是一本《卜筮》。

青柠于是大惊道,“你这是什么书,我好像从未看过!”

唐玖月抬眼一瞥,淡然道,“这是五行之中的占术。”

青柠惊愕,“您是大丰朝的大门监,竟然看五行门的□□,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

“在这里只有你我,你不说,我不说,还会有谁知道?”唐玖月的视线终于舍得从书上离开,盖上书籍道,“虽然师傅一直强调我们阴阳监的人不可以触碰五行门的东西,但是自从上回出宫遇见了那个人,见识到了五行的精妙,我便觉得师傅所说并不一定完全正确。待我自己阅读了这些书卷,觉得五行与阴阳同出一脉,只要内容不相悖,倒是可以相互补足的。”

青柠回想起连依在相府寿宴上的一幕,也顿时通透了一些。

“的确是这样,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妥。”

唐玖月盯着她道,“你还不相信我?”

青柠望着她的眼睛,终于妥协道,“你是大门监,我也只能信你了。”

唐玖月似乎笑了笑,然后回过头道,“至于宁纯和尚书令入梦的事情,还需要与你探讨一番。”

青柠皱眉道,“宁纯和尚书令表面上无任何联系,为何他们俩会中了这‘入梦’术?这实在奇怪。而且宁纯看起来毫无城府的样子,却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留住了性命,可见她内心之坚强,甚至连身为男子的尚书令也比不上,这实在让人觉得意外。”

唐玖月道,“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

两个人正说着话,青柠却总感觉唐玖月的心思不在这里,见她一直望着东边,便思索着东边有什么。

忽而脑海中灵光一现,青柠心下了然,却又带着怀疑。

东边在层层角楼之中露出的一角,可不就是所在?昨夜来求大门监的那个小姑娘沈满,正和连依两个人在阁中读书吧?

连依醒来的时候正被埋在书山之中,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她发现天早已亮了。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有一道人影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书,正垂头认真地她仔细的样子,画成了一副精致的剪影图。

连依回了回神,才想起这多出来的人是谁。

“缺水的,你看了一夜?”她问。

沈满没有反应,仍旧还在

连依纳闷了,难不成这人真的看得懂《定天论》?起身走到她的边上,瞅了几眼,才稍稍放心了。原来沈满看的并非是《定天论》,而是另外一本关于乐理的《角徵谱》。

见到有人影落在自己的书本上,沈满才发现连依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抬头看着连依,沈满的脸有些疲惫,但眼里却散发着光彩。

“连依门监,你起来了。”

连依弯腰翻了翻《角徵谱》,发尾若有似无地扫在沈满的手背上。“你真看得懂这个?”

沈满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小时候娘曾经教过我一些基础乐理,但长大后却都被荒废了。好在这本书深入浅出,我还算看得懂。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难,但后来理顺了便也好了。”

连依狐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乐理书,你竟能看得懂。”

“我娘是相府的小姐,相府内藏书众多,估计她也懂得一些阴阳道吧。”

“这倒也说得过去,”连依打了个哈欠,瞥了眼窗户道,“丁伯没有来送早饭?这老头子倒是越来越会偷懒了啊,好几个晚上都被我发呆着,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喝老酒了。”

沈满一想起昨夜见到的那个枯瘦如柴、满脸褶子的老头就起鸡皮疙瘩。

“我总觉得丁伯蛮吓人的。”

“可不是。”连依道,“缺水的,我很饿,我带你去吃一点东西吧。”

沈满于是放下书,端端正正地将它摆好,这才起身与连依一同走。

,连依问道,“一开始拿的《定天论》呢?看得如何?”

“正如你所说,我真的看不懂。虽然每个字的意思我都了解,但是连成了句子,便成了一个个的谜团。翻了几页便觉得困惑不已,于是便只能放弃了。”

“看这种书,除了天分外,还需要名师指导。”连依道,“这一点我也不能帮你,因为我也不了解。”

沈满“嗯”了一声。却见前方九曲的走廊处,来了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那女子面目清秀,手提着一个竹篮,步伐轻盈飘逸。

连依顿住脚步,凝眉注视着她,道,“她怎么来了,提篮里的难道是食物?”

沈满也随着她停在原处。但见那提着篮子的少女越靠越近,正是朝着她二人的方向来的。

“奴婢小含,奉命为二位姑娘送早饭。”少女面带微笑,冲着两个人行礼,声音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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