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皇后心中所想,她原本只打算把太子一人叫来用膳,奈何她每每单独叫了太子来,太子身边总会跟着试菜验毒之人。
她若是黑了脸,不必太子开口,那验毒的石女官就会一板一眼地道,验毒本是规矩,除非她被贬斥或是因验毒而死,否则既身为太子身边的人,自然要为太子验毒。
皇后知晓这个女官是棠落瑾看重的,也知晓这个女官的确是有本事的。医术虽比不得宫中老太医,但是闻毒验毒的本事,却是比那些行医救人的老太医要强多了。
也正因此,皇后几次欲要动手,都只能中途停下,今日找好了时机,令那女官回不了宫,又特特叫来了蒋寒漪——人人都说太子待蒋家小姐极好,显见是把蒋家小姐放在心上的。那么,太子既把蒋家小姐放在心上了,在蒋家小姐面前,总该不会像之前那般,行验毒试菜之举了吧?
可惜皇后还是棋差一招,她单单以为棠落瑾是有些喜欢蒋寒漪的,就先叫了蒋寒漪,再把太子叫来。孰料棠落瑾却是误会了她,以为她是想要动手令他喝醉或是吃错东西,令蒋寒漪名誉受损,无论将来是嫁还是不嫁,都使他和蒋家关系僵硬,因此就叫了一溜的公主来。
皇后面色微黑,好在她在做这件事之前,越侯夫人就与她分析了种种情况,这种情况虽不在其中,但也并不意外,招呼一声,就开了席。
皇家用膳,即便是一同吃,大多也都是分桌而食,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席上刚刚摆开,众人就发现其中的不同了。
皇后指着眼前的一盏乌参鲍鱼煲鸡汤,道:“这乌参鲍鱼煲鸡汤,本宫原是只请了太子和蒋家小姐,不意……”她微微一顿,笑容恰到好处,“这汤要炖好,要花费不少时间。是以只有本宫和太子、蒋家小姐桌案上有这道汤,几位公主桌案上,都放了梨花鲍鱼盏,大家都尝尝罢。”
殿里一众公主,俱开口道谢,说是不请自来,叨扰母后云云。
棠落瑾依旧板着脸,面无表情,然后任由身后的一个年长的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对着桌案上的菜汤,开始验毒试菜。
蒋寒漪微微垂了眼,不动不语。
一溜的公主都惊呆了,傻傻的看着棠落瑾身前太监的举动,惊得连动筷子都不敢动了。
皇后笑容一僵,面容似有悲苦,叹道:“小七何必如此?你我母子,虽自你周岁便分开,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本宫又岂会害你?且,本宫乃一国皇后,这些饭食,在端上来之前,俱都有宫女太监验过了,如何会不安全?小七你又何必……”
八公主、十一公主俱都同情地看向皇后,三公主、十三公主垂头不语。
九公主心里说,就算你们是亲母子,可是、可是,你不是平日里就不喜欢太子哥哥么?她旁的不懂,但无事献殷勤的下句话,她可是记得牢牢地呢。
五公主随侍皇后身边时日最长,也最懂得皇后心思,见状心中一转,便起身往棠落瑾桌案前要走去。
“七皇兄不信母后,芜儿却是信的。”五公主说着,就走到了棠落瑾的桌案前,伸手就要朝试菜的小太监要一双新的筷子:“七皇兄既心有顾虑,那便让芜儿来为七皇兄试菜罢。芜儿因缘巧合,和七皇兄同年同月同日生,为着避让七皇兄,生辰礼都往后推了一日。如今,能为七皇兄像试菜奴才那般为七皇兄试菜,倒也是芜儿的福气了。”
一番话说了下来,皇后手绢都揪得皱了,片刻后才缓了过来,道:“何必如此?不若母后在这边吃一道菜,往太子那里端一道菜,如此,即便是有问题,也是母后先中毒,不是么?”
试菜验毒的两个太监论胆识绝对比不得石媚,当即不敢再动,傻傻的回头看向棠落瑾。
事已至此,皇后和五公主俱都说了这番话,棠落瑾心中倒也不信皇后敢在众人面前对他下毒,稍稍一顿,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都下去。”
两个太监立刻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五公主回了座位,皇后笑道:“大家都是自家人,莫要跟母后客气才好。”转头看向蒋寒漪,“漪儿也是,转过年就要进东宫了,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蒋寒漪此刻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只得低了头,面颊微红。
棠落瑾一怔,侧首看了蒋寒漪一眼,心知此事是真,再抬头看向皇后:“母后,这件事,是曾祖母定下来的?”
一转念,他就想到了太皇太后的身子。在这个时代,太皇太后活到七十七岁,已然算是老寿星了。如今太皇太后身子越发不适,他去看太皇太后,跟她说着说着话,有时候太皇太后都能忽然睡过去。现下太皇太后顾忌着自己的身体,下了这个命令,着实不令人奇怪。
皇后见棠落瑾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缘故,心中越发觉得自己今日的决定没有错,笑容极力没有变得僵硬,轻轻叹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曾祖母说,民间也有男子十二三岁成亲。你明岁十三,漪儿明岁十六,年龄上,倒也合适。”尔后忽又转了话题,笑道,“还是说,小七不喜这件事情提前?”
棠落瑾板着脸,道:“母后误会。能娶蒋表姐为妻,儿,喜不自胜。”
蒋寒漪心中微微一动,此刻竟没有再低头,而是抬起头,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首看去。
少年貌若明珠,丰神秀逸。唇角微微一勾,刹那之间,整个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