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宁山和次子宁君远都在边境执掌兵权,宁氏是皇后,宁玥儿亦是皇上妃嫔,而大棠太子身体里,也有一半的宁家血脉。
如此情形下,天元帝还能毫无芥蒂的重用宁山和宁君远,已然是一位宽和的皇帝了。他也好,宁君迟也好,这辈子,怕也只得在这长安城里,头顶爵位,混沌度日,做个富贵闲人了。
棠落瑾自是知晓宁君榆这般叹气的缘故。事实上,他从前也常常见到宁君迟在靶场上,一箭一箭地射出去,尔后望着远处的山,久久不语。
宁家男儿,生来就该在疆场,而非困在一城之中,如同困兽。
可惜,棠落瑾即便知晓二人心中的苦,却也不能做甚么。
宁家男儿苦,那么,他呢?穿越之事非他所愿;一朝穿越而来,就被皇后偷龙转凤,亦非他所愿;如今还要警戒着身为他“生母”的皇后,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地懈怠,就被人钻了空子,没了性命……如是种种,哪怕是他自己,也只能适应着挣扎,无法逃脱。
如同宁家。
“会有那一日的。”棠落瑾淡淡地道,“四舅舅早些成亲生子,生下一堆的孩儿,那时候,大约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了。”
宁君榆当即一噎,想了一会,随即发现,这主意虽然足够嗖,但似乎也是他暂时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了——有了宁家子嗣,他大约,就能真正往战场上去。而对圣上来说,他有妻儿在长安城里做人质,似乎,放他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君榆这般想着,当真低着头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棠落瑾见他这般模样,双目微微一垂。
二人静默了一会,连翘就带着小宫女,捧着东西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大公主给您送的东西。”连翘看向一个小宫女,小宫女的托盘上,正捧着一株一尺来高的红珊瑚。
棠落瑾微微挑眉,不语。
连翘把脑袋垂地低低的,道:“除了大公主,二皇子也给您送了东西,说是这些东西,一部分是托您带给二皇子的外祖家的,一部分是给您的。二皇子还说,江南那边,大多数学子都是江南书院的学生,殿下若是到了江南,诸事不顺的话,可以去请江南书院的山长相帮,想来山长仁厚,定会愿意帮殿下的忙。”
棠落瑾依旧不语。
宁君榆却恼了:“从前瞧着二皇子,温文尔雅,带人挺和气的。可是自从大皇子……无咎大师去礼佛,二皇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人也变得有些张扬起来。虽然江南书院是二皇子的外祖家,可是小七是大棠的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江南书院也好,二皇子的外祖家也好,难道真的只会看二皇子的面子?而忽视当今太子?二皇子此举,太过让人生恼。”
棠落瑾摇了摇头:“二皇兄也是急了。毕竟,科举舞弊一案发生在江南贡院。二皇兄的大舅舅,就是此次江南贡院科考的主考官,而科举舞弊一案一出,因江南学子大多是江南书院的学生,后来闹事的举子,也大多出自江南书院。二皇兄最骄傲的就是外祖家门生遍地和书院世家清贵的好名声,这次江南出事,他比谁都着急。”也正因此,急中出错,才忘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竟然说出那等话。
宁君榆撇了撇嘴:“难道二皇子最该骄傲的,不该是皇子的身份么?怎么最骄傲的反而是外祖家了?”
棠落瑾不答。与寻常人相较,皇子身份自然尊贵;可是,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皇子里面,这等身份,大家都有,那么这时候要比的,可不就是外祖家的身份了?
宁君榆并非寻根究底之人,见棠落瑾不说,也不曾追问,只又赖在棠落瑾这里,说了一堆的话,又和棠落瑾打了场拳,成功把他的小外甥给打趴在地上,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径、长渠格外心疼,忍不住埋怨道:“承恩公世子下手也忒狠,每每都要把殿下真的给打趴下,才肯停手。”
“就是。要不是咱们殿下年纪小,哪里容得承恩公世子每次都赢?”
棠落瑾听了,道:“不急。四舅舅总要比孤先成亲。等他成了亲,生了孩子,把孩子送到东宫来,孤总比他们年长,迟早有报复回去的时候。”
父债子偿,不过如此。
小径、长渠:“……”
棠落瑾在想着让宁君榆快些成亲生子的事情,宁君榆到了清宁宫离,皇后和越侯夫人,也在劝他快些成亲生子。
宁君榆原本和棠落瑾聊天之后,心中都有些动摇,想要成亲生子,先留下子嗣再说,结果听到大姐、二姐分别举出的几个闺秀人选,宁君榆脸就黑了。
“她们好虽好,可是、可是我恰好见过她们的人,个个儿都弱不禁风的,将来怎么做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更何况,他将来还要往疆场上去,这些女子柔柔弱弱的,如何替他把家里打理好,把他们的儿女养育成人?
皇后皱眉道:“女子贞静为上,本就不该太过尚武,难道你还想要娶个武将家喜欢打打杀杀的女儿?到时候,怕是你们夫妇两个打了架,都没人能劝得住。”
宁君榆:“……”他不打女人的,真的。
“那也不成。”宁君榆虽不若宁君迟那般坚持,定要找个看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