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夫收了针,荣姨娘似是一口气提上来,猛然转醒,眼中充满了惊恐而疲惫的血丝,脸色更是吓人的惨白之色,干涸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随身伺候的杨妈妈得了老夫人示意,耳边贴近荣姨娘,一边听着神色乍然一惊。
随即杨妈妈便附在老夫人耳边一阵细语,一屋子人都好奇地瞧着。叶氏晓得自己还在病中,免得冲撞,退得老远,视线快速了掠过屋子后便一言不发的杵着了。徐氏像是绷着劲儿,面上隐过一丝迷惘,冷氏正如她的姓氏一般,面上不见波澜,赵文熙和赵文萱眨着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只二人都不似之前亲昵,各自站了一边,赵文宛也立在一侧不动声色的观察。
可就当荣姨娘醒来,在杨妈妈耳边说了什么后,几人的表情又变的不一样了,赵文宛心思细腻,这般瞧着竟是有些怀疑起来。荣姨娘的小产定有□□的。
既然暂时无事,老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让一行人离了这屋子去,留下杨妈妈亲自照顾,孙妈妈本想也留下来,老夫人却威严道:“孙妈妈随我来,元大夫也是一起。”
孙妈妈面上一惊,微微斜目瞧上叶氏,叶氏心里咯噔一下,却很快平稳了心绪。话音落下,徐氏却也神情骤变,带着一丝惊慌地偷偷瞄向老夫人。
到了明絮苑大堂,老夫人坐在主坐上,目光从元大夫扫向了孙妈妈,低着声儿道,“刚才姨娘说她喝昨晚喝的药,味儿有些不同,之后就有了小产的征兆,你们给说说会是什么缘由。”
孙妈妈叫老夫人那么一瞧,露了怯色,忙跪在地上喊冤道,“老夫人明察啊,荣姨娘说嘴苦,成天儿的没胃口,老奴就在汤药里搁了少许蜂蜜,前两天儿的都没事,不晓得为何今儿个就出了事,和老奴没关系啊!荣姨娘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奴头一个要被问罪,论起来也是府里头最盼着荣姨娘好的人,绝不会害她的啊!”
这话说得颇有技巧,略带指向性的说辞,叫在场的人不由地看向了府里最盼不得荣春好的那位。
徐氏惊的站起来指责,“混账东西,你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还跟我们这些不近身的有关系了?”
叶氏闻言拉了一把徐氏,捻着帕子掩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弟妹莫激动,又没说的是你做的。”
明着是软语,可徐氏对上叶氏眸子里瞧好戏的神采,当即就跟踩了尾巴似的,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手,脑子一热,口不择言道,“一定是你在搞鬼!”
叶氏直直委屈道:“咳咳,弟妹说的什么话,我这几日身子稍好一心抄写经书为元晋祈福,早是知道错了,且说句不中听的,你三房的子嗣与我又无……”
“够了。这事实还未查清楚,就知道胡乱猜忌。我已经叫了人去取那药,一会儿让元师父瞧一瞧可有问题,事情来的突然,老婆子也不愿冤枉了人去。”
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一时气氛沉重。
不一会儿小师傅捧着药渣过来,元大夫捏起来闻了闻,又用手指一一翻看,最后下了结论,“老夫人,这药无事。”随即又有人端来荣姨娘用过的一点剩下的药汁,元大夫点了一点尝了尝,“这药也无碍,确实添了些蜂蜜,不会引起小产,应当是意外。”
老夫人眸光仔仔细细的扫过几人,又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遣退了一行人,赵文宛和赵文熙不放心,央着留下陪老夫人,后者挤出一丝笑容,应了声好,留了两人陪着说会儿话。
照顾瑞哥儿的贴身丫鬟在事儿出的时候就拦着瑞哥儿,不让他过去瞧,怕吓着,这会儿正被闹得不行,得知老夫人回来就把人带了过来。
“祖母,我想去看小弟弟。”瑞哥儿咚咚咚跑上前摇着老夫人的腿肚子,一脸期待道,显然是不知道今儿夜里闹得这出,满心惦记着荣姨娘肚子里的小娃娃。
“瑞哥儿这么晚还不睡,小弟弟可是睡了呢,明儿个祖母再带你去瞧。”老夫人也是一心盼着三房的孙儿,遭这么一吓,垂了眸子,安抚地揉了揉瑞哥儿的脑袋,允了诺后让人带瑞哥儿睡去了。
赵文宛看着老夫人脸上的慈爱神色因着瑞哥儿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去,转了沉思,想到今晚发生的,怕也觉得不只是意外罢。
“荣姨娘是丫鬟出身,底子并不弱,定能熬过去的,祖母且宽心。”赵文宛出言宽慰道。
赵文熙亦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就听得赵文宛接着说道,“只是同样是丫鬟,荣春被提了做姨娘,难免有下人不服气,就拿今儿个的事来说,要是侍候周到,怎会闹成这般,那院儿里的还是得好好敲打。”
老夫人闻言眯起了眸子,心底颇是赞同的,还有那么几分不能道的心思,依着三房的性子,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索性防患于未然,先敲打番。
“寒春,去请三老爷过来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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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的梆子刚敲过,定国公府陆陆续续熄了灯火,安歇睡眠。西侧院三房的屋子燃着豆大的油灯,有风灌入,火苗儿摇摇晃晃,随时要灭的样子,坐在小如意圆桌前的女子着浅色遍地缠枝玉兰花夹绸长袄,映衬着脸色如出一辙的惨淡,执着茶杯的手带着细微颤意,眼神不自觉溜向门外。
一瞧见匆匆而入的丫鬟身影,霎时端着怒容问道,“你死哪里去了,叫你办个事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夫人息怒,老夫人那儿缺人手,奴婢被叫过去帮忙误了功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