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礼一路随内侍进了御书房,偌大的书房里摆着的是全套的红木用具,博古架上搁着文房四宝外,还有颇多精致珍宝。皇帝坐在黑檀木案前,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蟒教子珠冠,剪裁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朝项太明御丝带,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赵元礼进殿,恭敬行礼道。
“赵卿快快请起。”皇帝嘴角噙着笑,多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两眼,样貌出众,温和内敛,也难怪……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稍淡,转到了今日传唤的正事上,“朕手上有一份奏折,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殷晟所书,融金令此举推行顺畅,似乎还有卿家一半的功劳。”
“微臣只是略尽薄力,殷尚书行事果决,擅攻人心,令人钦佩。”赵元礼谦逊道。
皇上闻言爽朗一笑,“你们俩这是商量好的,互相捧着对方呢,一个在奏折里夸,一个当着朕的面。”
赵元礼想到殷尚书那耿直的性子,二人相交寥寥,对他此举颇为意外,就听得皇上继续道,“你二人都是朕的好帮手,该赏,殷晟的朕已经命人送去,至于赵卿……可是替朕解决了个□□烦,朕想赏你点特别的,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
“微臣……”
“爱卿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皇上陡然开口打断,目光睨着,似有深意般补充了一句,“机不可失啊。”
赵元礼心头一凛,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几日未见的永平,眼眸微垂,一下叫人看不清楚神色,只恭敬地垂首立着,声音不卑不亢道,“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乃是分内事,君主勤政爱民,心系社稷,大梁才有太平盛世,吾等文人学子愿为大梁江山添砖添瓦,盛世绵延,福泽后代,便是吾等所求。”
皇上没有料到他会有这番说辞,一时沉浸在他那激昂的陈词里,心生共鸣,久久难平。凝着赵元礼的眸子渐渐转深,心中复杂一片。
“赵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先前误了,如今朕为你寻门好亲事如何?”
“谢皇上关怀,只是……元礼已对一人许下过承诺,一颗心甚小,也只盛得下她一人,还望皇上成全。”赵元礼心中揣测确认,反而松了口气,挺直了背脊,坦然道出心中所想道。
皇上叫那成全二字哽了一下,看着和永平一样油盐不进的赵元礼,心底升起一丝无奈,“年少□□总少了顾忌,日后怕是要悔啊……”
赵元礼眼神一黯,嘴角弯了一抹弧度,“微臣绝不会悔,也能等,她出嫁前,臣等她长大,她……出嫁后,臣为她守心。”
皇上叫他话语里的深意震慑住,不置信地喃喃道,“为何……”
“她值得。”那温润眸子中盛着熠熠光辉,生生让人瞧的耀眼异常。
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一瞬的凝结,皇帝哑然无声良久,风吹动纸页沙沙作响,才回过神似地按住,沉沉扫了一眼赵元礼,招了随身侍候的高公公让他带将自己一早备好的赏赐领了,自己则倚着龙椅,盯着案子上的奏折久久出神。
永平啊永平,你可给朕出了个难题啊。
……
出了御书房,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周遭寂静无声,只剩下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充斥在来往无人的廊檐下。
赵元礼跟着高公公心不在焉地走着,原先向往竟也提不起半分兴致。行走过程,一抹幽香缥缈,赵元礼闻着那有些熟悉的香气望向了来源,红墙琉璃瓦的宫殿被白雪掩映,枝头白玉兰悄然绽放,香气扑鼻。
裹着白色狐裘的少女撑伞立着,隔着远远,白皙的面孔上,染上绯红,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见他瞧见,忽而绽出一抹极灿烂的笑靥,令周遭景色都失了色。
如一抹暖阳霎时驱散所有落在心尖的灰雾,赵元礼胸腔涌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亦是弯了嘴角,他方才究竟在失意什么?
永平身边的宫娥焦急地劝着,前者见到了想见的人,虽是远远瞧着,可那人给出的回应却叫自己安了心,目送赵元礼离去后才提着裙摆回了寝殿,不复先前苦闷神色。
取了赏赐临到出宫,赵元礼蓦然瞥见一抹颀长身影漫步雪中走来,微微诧异。
“赵兄。”雪粒落在顾景行乌黑发上,又沾染凤眸眉间,一贯空冷的目光愈发映透出寂寥,身形较之上回相见消瘦不少。
“微臣见过六王爷。”赵元礼看他掩着唇角憋着咳嗽,着随从递了伞过去。“王爷还好罢?”
顾景行接过伞,感谢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无碍。“既然这么凑巧遇上,本王正巧有事讨教,去东巷的云起阁坐坐可好?”
“……好”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人是等这儿逮着自己的错觉,赵元礼盯了片刻,暗忖六王爷不至于那么无聊罢?
真这么无聊的顾景行干咳着避开了赵元礼探究的视线,面上微微发热,只绷惯了神色,别人瞧不出来罢了。
云起阁设有别致雅座,摆着暖炉,熏化了雪片,渗了水,伙计给二人递了热帕子擦拭,询了二人要喝的茶水又匆匆下了楼。
一冷一热间,顾景行的脸上泛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身后随着的侍从脸上满是担忧神色,被顾景行一扫,只得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赵元礼目睹这一幕,心下奇怪,却没有多话的习惯,“王爷找微臣不知有何事?”
“本王前些时日不在京,回来才听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