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过,长衫穿着就有些热了,府里新作了一批夏衣,小姐们的衣裳颜色都俏了起来,尤其是赵文宛,一出现就能吸引不少目光,生生成了国公府里的一道景,也难怪自及笄后,来往府里拜访的夫人们前仆后继。
辰时初至,天儿大亮,阁楼外鸟鸣啾啾,微风徐徐,添了几许凉爽之意。赵老夫人一早起来,右眼皮就跳得厉害,捻着佛珠走到了三尺见方的佛龛前,仔仔细细供上了三支迦南香,插在了佛龛前一尊小小的三足泥金香炉里。
袅袅香烟中,观世音菩萨正用慈爱悲悯的表情注视着芸芸众生。
冷氏循例来请安,刚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得下人来报道是大小姐来了,不着急进屋,反而请老夫人到苑儿里,后者向来顺着赵文宛,也想看看她折腾些什么,拄着自病后就再也离不了的青玉雕鸠杖走了出去。
苑儿里,一方石桌上铺了素色桌布,大碗的鸡丝干贝小米粥冒着热气,一竹笼屉汤汁饱满的蟹粉小笼包,还有一碟两面煎得焦黄的鱼饼,选用青鱼草鱼做原料,这两种鱼类肉质细嫩、滋味鲜美,鱼肉剁成肉泥之后加生粉调料打成糊状制成鱼饼。
炸鱼饼的火候要到位,冷热各有风味,既保留了鱼肉的鲜美,更有鱼肉所没有的弹香滑爽,滋味之美,令赵文宛一直惦念着不忘,近日子的草鱼肥美,便叫百灵做了拎过来给祖母尝个鲜。
摆完了吃的,赵文宛往一琉璃瓶里插了三两支开得艳丽的茉莉,衬着素外的有情调。
“吃个朝饭你都能整出这么多花头来。”赵老夫人瞧见嗔了一句道,再看了看桌上的,笑眯了眼道,“倒是挺勾人食欲的。”
赵文宛瞥见一道出来的冷氏,先后问了安好,邀了入座,自己坐在了祖母的左手侧。“天儿一热容易没胃口,整这些的就是想让您多吃点。”
“还是文宛最贴心,连着婶娘都跟着沾光了。”冷氏接了赵文宛盛过来的第二碗,笑着道,“真香。”
老夫人不禁想到什么,蹙了眉头问,“这几日怎么不见熙丫头影儿,听说她胃口不大好。”
冷氏叹息了一声,“文熙最近把自个闷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谁也不愿见呢!”
老夫人急急的问:“为何?”
冷氏实话道:“不知哪里传的风言风语,说有个花楼的姑娘长的与咱们文熙有七八分的相似,文熙怕是觉得这般传言玷污了自个儿名声,自然不乐意了。我已经差人去封这消息了。”
“这是哪的胡言乱语的。”
赵文宛也劝道:“祖母别太担心了,吃过饭我和婶娘就一起再去瞧一瞧妹妹。”
“也好。”
赵文宛又引了开心的话题,“昨个儿天仙在您那可惹什么麻烦了。”
“天仙呐……”赵老夫人被引开了话题,一说起天仙就乐的笑了。
三人这般说了会儿话,一顿朝饭就吃完了,不知不觉那一大碗的粥都见了底。冷氏捏着帕子拭了拭嘴角,“你四叔忙,通常都省了这顿的,今儿可把我撑坏了。”
“婶娘爱吃什么,只管跟厨子说便是,不管是南方口味还是北方的,唐大厨都能做。”赵文宛噙着淡淡笑意开了口,目光掠过,隐了几分深意,“听底下人说婶娘每年都有一段日子要茹素,就是近儿个日子,唐大厨做素斋也是一绝呢。”
赵老夫人闻言亦是点头附和了道,“做的确是没话说的。”又瞧了眼冷氏,“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也有这习惯的,还以为只有我个老婆子,可是为家里人?”
“……嗯。”这厢,冷氏像是念及了谁,不掩眸中暗淡,低低应了声儿。
老夫人猜着许是因着她母亲,正要开口安慰,就听着下人传话说大老爷求见,便止了这话题,让人请了进来。
“母亲。”赵宏盛进了垂花门,瞧见苑儿里的光景微微愣了愣,像是没想着会有人在似的。
冷氏和赵文宛起身给大老爷请安,后者点头应对,看向了老夫人,显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母亲,我们先去净莲苑了。”冷氏率先提了告退,赵文宛随后,两人一道留了空间给母子俩。
赵宏盛目送赵文宛离开的背影,眸里敛着一丝犹豫,待挥退了余下下人后,踌躇着开了口,“母亲,今儿我想让您见一人。”
……
出了明絮苑的赵文宛跟在冷氏身后,一走神的,险些撞到了突兀停下的人,“婶娘?”
冷氏的表情此刻说不出的古怪,像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时忘作掩饰般,让站在她身旁的赵文宛看得一清二楚,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容颜清丽,瞧着年岁似乎仅比冷氏小些。
“你——”干哑的嗓音一开口扯回了冷氏的思绪,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一瞬的恢复了常色,语调幽幽道,“姑娘长得可真像一位故人啊。”
说罢视线转向了赵文宛,没有错漏她眼里的探究,敛眸像是解释般说道,“文宛估摸是不记得了,她的样貌跟你娘可是相像极了,我险些以为……”
赵文宛闻言诧异地挑了眉,再度看向了那名女子,像沈氏?那名女子在两人的打量下愈发显得局促,然很快有人解救,从明絮苑里出来的丫头过来请人,那女子微微福了福身子与她二人错身而过。
正纳闷赵宏盛想做什么的赵文宛不期然就看到了错身那瞬间,冷氏骤然阴毒的眸子死死凝着那女子,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冷氏,沈家亦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