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一日,虽然少了热闹的炮仗声和象征喜庆的张灯结彩,但依旧掩不住百姓们迎接春年的喜悦。
杀猪宰羊,对联窗花,安置天地桌,桌上摆挂钱,香烛,桌前挂福禄寿三星画像,寓意年终岁尽对先祖神仙的大酬劳。
叶天钰在世时虽然为叶染衣开了长公主府,但她素来率性且恋家,长往宁王府跑,时间一久,也就懒得回长公主府了。
一大早,裴烬就带了丰厚的礼物骑了马儿一个人侯在宁王府大门外。
前去通报的小宦官回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裴世子,真是抱歉,长公主昨夜并没有留宿宁王府。”
裴烬的眼风刀子般深深剜他一眼,“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裴驸马。”小宦官立时反应过来,冻僵的脸颊微红,有些许尴尬。
裴烬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又道:“既然长公主不在,那我也不进去了,你且把这些礼品搬进去,顺便代我向岳母大人道声谢,就说她亲自挑选的试婚格格,我用着滋味甚好。”
小宦官闻言,面部肌肉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堆礼物搬了进去。
裴烬并没有走,斜斜勾唇等在门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下马,厚实的灰鼠斗篷将他的身形笼罩住,玉般温润的面容在这冰天雪地里更加莹白细腻。
小宦官再回来时,鼻青脸肿欲垂泪。
裴烬不忍直视,轻咳一声正色问他:“这是怎么了?”
小宦官倚在大门边,一脸委屈,“驸马爷,奴才……奴才被打了。”
“哦?”裴烬高扬眉梢,“莫不是你摔坏了礼品惹得丈母娘不愉快?”
“不是……”小宦官费力摇摇头,“是……是长公主。”
裴烬漫不经心地伸手掸了掸斗篷上的雪花,问他:“长公主是长翅膀飞进去的?”
小宦官脸上挂不住了,噗通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驸马爷请恕罪,方才的确是奴才撒了谎,长公主昨夜宿在宁王府,但是……”
“但是什么?”裴烬眸色深沉了些。
小宦官紧张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长公主她嫌弃您送错了礼物。”
裴烬竖直耳朵,并未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小宦官见他没发火,斟酌着继续道:“昨夜的长公主房里,并非只有她一人……她如今需要的是补品。”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裴烬也猜到了是何意。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不由分说跳下马,大步踏进宁王府。
之前宁王妃替他挑选试婚格格的时候,叶染衣便死活不依,扬言倘若他敢将那个宫女带回去她就去找面首。
他当时问她为何不愿试婚格格去广陵侯府,叶染衣死活不说。
他一时兴起便将那个宫女带了回去,没想到叶染衣真的说到做到去外面找了一堆面首!
裴烬此刻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随时起风浪。
这个女人,嘴硬胆肥!
阔步来到前殿,宁王妃正在指挥着府里的奴仆布置除夕事宜,见到裴烬,她笑着走过来,“裴小子,我还以为你当真过家门而不入。”
宁王妃的脾气向来很好。
裴烬闻言,紧绷的脸色稍稍松缓了一些,低声问:“岳母大人,染衣在哪里?”
“她啊,估计还没起床。”宁王妃朝着后殿方向扫了一眼,又道:“昨夜似乎喝了点酒。”
“她一个人?”裴烬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对啊,难不成还会有别人?”宁王妃好笑道:“染衣虽然率性些,却也不至于不知本分,对了,你既然来找她,想必是一同进宫罢?”
“对。”听到宁王妃亲口说出来,裴烬阴沉的脸色潮水般退去,眼刀子扫向后面时,方才那个小宦官已经不见了踪影。
知晓了这一切都是叶染衣在捉弄他,裴烬难得的没有皱眉,更没有不悦,反而放宽了心,又与宁王妃唠了几句闲话。
宁王不在,他一个男子也不好过多逗留,与宁王妃说了告辞的话,转身就要走。
“裴烬,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到极致又嚣张到极致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拳头大的雪团也从他的后颈子钻了进去。
裴烬顿时听了脚步,霍然转身。
叶染衣一声银红色披风,在周围银白的世界里尤为鲜艳特别,娇俏的小脸因为怒意而泛出丝丝绯红,小嘴一张一合,似要说话,却最终换来咬牙切齿。
“有事?”裴烬不紧不慢地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副模样。
“本公主听说那位宫女你用得甚好?”叶染衣眼风嗖嗖刮过来,仿佛只要裴烬敢说一个“好”字,她就能用冷空气杀死他。
“相比较下……”裴烬声音缓慢,似在斟酌。
“嗯?”叶染衣极不友好的眼神飘了过来。
“哦不,我的意思是倘若公主愿意试一试的话,我才能分出高下。”
宁王妃带着奴仆默默走开。
“裴烬,你的脸呢?”叶染衣怒不可遏,“这大过年的,你就跑这儿来给我丢人?”
“你不也说了,大过年的吗?”裴烬走近她,微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面上,“我们都已经订了亲,你就不能顺从一点?”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叶染衣不由得想起前几次他的强吻,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语气嗫喏,“我……”
“明明就喜欢我,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