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灵大师此言当真?”梁帝在听到拈花的话时原本就有些暗沉的面色直接转化为暴怒,只不过当着大殿内所有人,他无法发作,只能勉强忍着。
百里长歌惊愕过后抬眼看了看梁帝,果然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跳,仿佛随时都能喷薄出熊熊怒火。
“出家人不打诳语。”拈花打了个偈语安静站着。
这一刻,似乎整个朝露殿内的空气都凝结了,所有人都惊愕,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却没有人敢发出疑问,因为上首的梁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怒,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闪着寒光的利刃,足以将听到“安如寒是男人”这个消息的人扼杀。
“大胆——”梁帝怒不可遏,终于伸出手指着安国公那边的席位,嘴角肌肉狠狠抽搐了几番才怒道:“你们这是欺君犯上!来人呐,给朕把安国公……”
“父皇请息怒。”叶痕缓缓道:“将安二公子当作女儿养大,这本是安国公的家事,毕竟谁也没有料到父皇会突然赐婚,若您因此降罪,反倒会让人觉得荒唐,贻笑大方。”
“你们……你们一个个……”梁帝气血翻涌,颤抖的手指从安国公安如寒等一众家眷身上转到叶痕身上,“你们一个个都合起来骗朕!”声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梁帝前些日子本就被“鬼”吓到,精神不济,眼下再被这样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件刺激,他还能撑着不晕倒已经难得。
叶湛见状,带着冷刺的目光剜了叶痕一眼,当先出席跪在地上,高声呼喊,“父皇息怒!”
众臣见状,纷纷离座走到大殿中间跪下。
百里长歌坐在东宫的席位上,太子太子妃都跪下了,她自然也只能跟着跪,眼风时不时扫过去。
一场以赐婚为目的的宫宴到了这里似乎已经转变了性质。
整个大殿内只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拈花,另一个便是叶痕。
拈花面无表情,保持着单掌竖于胸前的姿势。
叶痕脸上淡然无波,月白衣袂被后面扇轮产生的凉风鼓荡而起,
皇后轻轻替梁帝抚背顺气,脸色也是阴沉得可怕,转过眸直直看向叶痕,厉声道:“景润,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臣自认为没说错任何一句话。”叶痕神色淡淡,并没有看任何人。
“皇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言语过激了,免得待会儿父皇真被气出什么事来可不好。”跪在最后面的叶轻默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拉了拉叶痕的衣袖。
叶痕恍若未闻,只是轻轻捏了捏一脸茫然焦躁不安的嘟嘟小手。
嘟嘟歪着脑袋看见龙座上的梁帝脸色很不好,他甩开叶痕的手,笨手笨脚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清茶踉跄着步子从坐席之间穿插而过,径直来到梁帝的身边,奶声奶气道:“皇爷爷,喝茶。”
众人本都垂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此时听到嘟嘟这软糯的,突兀的声音,皆纷纷抬起头来,就见到龙座旁边,小脸精致粉嫩的嘟嘟双手捧着一个杯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愤怒而脸色铁青的皇爷爷。
皇后听到嘟嘟的声音,帮梁帝顺气的动作骤然停下,含着冷芒的目光看过来。
嘟嘟小小的身子一凛,怯怯往后退了一步,忽闪的眼眸里晶亮晶亮的,仿佛此时此刻谁敢再大声说一句话,就会把他眼睛里的泪珠给吓得落下来一样。
毕竟为人母数十年,皇后看着这孩子怯怯的眼神,终是有些不忍,放软了语气,“嘟嘟乖,你把茶杯放在桌上,待会儿您皇爷爷会自己喝。”
“我要亲自喂皇爷爷。”嘟嘟噘着小嘴,眉眼间充斥着坚定,两只小手将手中的被子抱得更紧。
皇后无奈,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众人,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对一个孩子发火,只能高唤一声,“魏海,将银针带上来!”
一直跪在地上的百里长歌闻言在心底冷笑一声。
她自然明白嘟嘟此举绝不可能是叶痕指使的,但皇后未必如此想,她让人拿银针前来验嘟嘟手里的茶水是否有毒,这一举动直接宣告着皇帝根本不信任晋王,对他有着很深的戒心。
叶湛低垂的眉眼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冷笑。
叶祯则是眼眸微微眯了眯,若有所思。
太子抬起眼扫了片刻,没见到有人拿着银针进来,他轻轻拐了拐太子妃,“雪儿,既然没人,那我们去给母后验茶水吧!”
太子妃闻言脸色骤变,赶紧轻声回话,“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此事我们不能插手。”
“为什么袖手旁观?”太子不解,咕哝道:“我可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第一个冲上去吗?”
“父王稍安勿躁。”叶天钰听见了太子的声音,微微皱眉过后小声道:“皇爷爷只是呼吸不畅有些咳嗽而已,并没有严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此事自有他会论断。”
百里长歌跪在叶天钰身侧,听见了这一家人的对话,想着这太子何止是软懦,简直就是个草包,难怪梁帝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皇长孙叶天钰的身上,大梁的江山若是落到太子这样的人手里,说不定到最后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片刻之后,有内侍匆匆从外面进来,直接走到凤座旁边低声对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魏公公并不在朝露殿外,要不就让奴才……”
接触到皇后投来的森冷目光,内侍将“替魏公公验茶水”这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帝后从来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