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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明媚出了鹤鸣殿,日头已经西斜了。
三十五个姑娘都被安排好了寝室,统一住在行宫西头的绛仙殿,每两人一间房,婢女统一住在殿拐的大厢房。因着国师的关系,九明媚破例没有去婢女厢房,而是和如锦一起住了个豪华小单间。
“第二轮的竞赛题目发下来了罢?”
九明媚一进房间,便瞅见如锦坐在床头,抱着她的宝贝琵琶发怔。唉,美人就是美人,发怔的模样儿都像杵在枝头的牡丹花儿。
如锦听了她的声,见了她的人,一颗悬在喉咙里的小心脏,这才吞回肚子里去。
“国师放你回来了?你有没有事?他到底抓你做什么?”
九明媚一屁股坐上床,抱着软绵绵的被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小嘴儿里溢出一声喟叹。白狸老兽儿知道她素来喜欢软床,讨厌人间的硬木板,唔,懂事,十分懂事儿!
“九更……”
丹凤眼儿斜飞过去一个眼神,如锦赶紧噤声。每当九更露出这般神色时,她都心惊肉跳,生怕说错半个字。
“题目?”
如锦低了头,乖乖将袖中的细绢双手奉上:“第二轮的题目,怕是极难办。”
“哦?”九明媚接下细绢,铺开来瞧了瞧。
细绢上画了幅图,一面大鼓架在远处,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地对着鼓面唱歌,愣是把鼓面儿给唱破了个洞。
以歌声击破鼓面,这等耗嗓门儿的事儿,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的。
犹记得当年明媚为了追求东君,准备在酬仙宴上唱歌,展示展示自个儿“惊天地泣鬼神”的才华,便拖着大师兄单狐印在仙乐阁练嗓门儿。哪成想一个不小心,术法乱飚,把师父的仙度鼓给吼穿了。
阿印把过错都揽了去,被师父责罚,在仙乐阁擦了三年乐器。明媚对阿印深表歉意,陪着他擦了半年鼓,然后在鼓面上睡了两年半。
“歌声怎么可能击破鼓面呢?”若论唱曲儿好听,如锦自然是首选,可让人家歌魁跑去“唱歌打洞”,当真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九明媚轻轻一笑:“送题目的人还说了什么?”
“只四个字:细细参详。”
九明媚将细绢置于鼻尖轻轻一嗅,璀璨的眸子亮了一下。夕阳透过纸窗,洒了一地红润。她轻巧的跳起来,走过去推开纸窗,将细绢对着残落的日头展开。
黄里泛红的大太阳把纤薄的细绢照得透亮,连横竖丝线都描了个半分不差。丝线上的点点光晕融成了两行小字:钟鼎响山林,逞欲断水涯。
九明媚笑了笑,将细绢叠好递给如锦:“收好。”
如锦问道:“这两句诗文同那画儿似乎无甚关联,这……”
“该做甚做甚,不必焦心。”
“可……”
“有我在,还怕输?”
如锦见她一贯地自信,便不再说什么。但这第二轮的竞赛,她心里着实没底儿。
岐国太子风亿琅跟八皇子风千霁是皇帝风烈仅剩的两个儿子,也是两个极端:一个大隐,一个大显。
后者每日里花天酒地、招摇过市,恨不能将国库的银子挥霍个遍,尝尽天下美食美酒美姑娘,因此得了个“fēng_liú八千岁”的名号。
前者却是一贯的行踪隐秘,有诸多护卫,还有灵术傍身,寻常人压根儿近不了身。就连九更这般厉害的女子,用尽了术法,也没能寻到他的影儿。皇帝又宠着他,随他飘去,除非有正经大事儿要办,才想尽法子将他召回宫里。不过这位太子爷也是个厉害角色,哪怕不在丹都,也能将皇帝交给他的政务处理得妥妥当当。皇帝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强求他呆在宫里。
因此,如锦只有一步步竞选上神女,才有机会再碰着他。如果输了,近不了身,那之前的诸般努力与忍耐,岂不尽数付诸东流?
九更给了她命,给了她复仇的机会,不信九更,她还能信谁?可她已经死了一回,决然输不起了。
九明媚心中有底儿,还有别的筹谋,没空去揣摩如锦的小心思。许久没有好好享受夕阳斜照的美景,她托着小腮帮子,笑眯眯地趴在纸窗边——等人。
绛仙殿的大门“吱呀”开了,一道白衫影子闪了进来。八晌手里提着个精致食盒,脸上的表情却是愤愤的,好似跟食盒有仇似的。可那张好看的脸,饶是愤愤,却也愤得有趣儿,平添了几分呆萌。
“八晌,这儿呢!”九明媚灿然一笑,黑而粗糙的脸蛋被夕阳这么一照,颇有照了妖怪的抽搐感。
八晌见了她的脸,暗暗地摇了摇头。一个小姑娘长成这般模样,可怜来哉。愤愤的表情隐了去,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食盒搁在窗台上:“你的点心,师父吩咐的。”
说完,他便要走,不料手心一凉,竟被一只纤细的小白爪子抓了个牢牢固固。
夕阳把他的脸照得通红,他忙缩了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男,男女授,授受不亲!”
“没亲没亲,就握一握嘛,你是个大好银。”
九明媚笑嘻嘻地抓着他的手,可劲儿揉了揉。唔,手背肉不多,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好看!掌心厚实,又大又暖,握起来软硬适度,舒服!他的手掌,比他的身板更让她着迷。
“我……我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弟子,帮不了你家小姐。”
言外之意,对他色诱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