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衣仆人们的引领下,苍玉和九明媚踏着松软的黑沙,穿过层层墨色叠嶂,来到一处幽深玄妙之处。这里的天儿比魔界的天还要黑,房屋殿宇亦是黑的,若非门前都会点上大红宫灯,只怕行人压根儿瞧不见路,撞上黑墙去也。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一些冥府小兵皆排成两队,分列通道两侧,行礼迎接。
九明媚灿然一笑,看来苍玉在这冥界,混了个不低的地位。冥界同天界众神同气连枝,但并不直属天界,而是自成一体。若是碰见一位上神,行礼尊重是必须的,可派出恁大阵势可就有些夸张了。
“启禀冥王、上神,茶点已备好,请用。”冥丞一袭黑纱袍子,脸色也是黑的,跟刚从炭堆子里刨出来似的。
“好了冥丞,怎么又是丧着脸。”苍玉吐槽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冥丞行了个礼,勉强堆起一张笑脸,怎么瞧怎么古怪:“冥王,小臣没有丧着脸。”
苍玉摆了摆手:“都下去罢,我同老媚有话要说。”
“是。”
冥丞随即招手带小的们下去,关了殿门,又将门口的侍卫全撤了下去。他还有些不放心,左右看了看,猫着腰悄悄躲在门口,正要侧耳倾听。忽地一颗葡萄从穿过殿门砸中了他的脸,殿里传来苍玉的大喝:“下去!”
冥丞摸了摸被砸红了的老脸,又把葡萄拈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猫着腰逃了。
殿中小榻上,九明媚拈起一颗葡萄丢进小嘴儿里,吧唧吧唧嚼了嚼,伸了舌尖儿轻轻一舔,将酸甜的汁液卷进嘴里。许久未尝到如斯美味,九明媚舒坦得发出一声喟叹:“用你最擅长的剑多好,没的糟蹋了这物什。”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苍玉断言道,“东君给我捎信儿的时候,我差点儿把胆给吓出来。”
“东君?”九明媚眯了眯凤眸儿,恍惚记得他说了句“你要的,我都给你,再不吝惜,可好”。那时节她已经叫生产的痛苦整得十分迷糊,这句话却记得很清楚。
她就纳了闷儿,东君一个冷淡哥儿,怎的突然开始走深情路线?莫不是对她动了情?
噫,想想她当时的模样儿,肚子剖开,俩细腿儿光溜儿,吐了好几口老血,脸上定然难看至极。那绝不是个会招人动情的形象。
“你去了黎山之后,我担心你,就要偷跑出风扬涧,却叫东君给堵了。我还以为东君会把我囚禁起来,没想到他居然给了我三成修为,把我送到了冥界的入口。冥丞他们每天都有人在那儿把守,一见了我就非说我是……”苍玉一怔,忙捣了捣她的肩膀,问道,“老媚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就成了冥王?”
九明媚兀自拈葡萄吃,边吃边笑道:“左右你自个儿会说。”
“……好吧。”苍玉撇了撇嘴,双臂抱胸,高冷地道,“孤本就是冥界之王,只因六万年前凡间鬼魂造乱,前往巡视时遇险,元身和魂魄被迫分开。魂魄飘飘荡荡,寄身在一块苍玉之中,失了记忆,这才做了凤鸾山的仙徒,没有及时归位。至于我那元身……你晓得我的元身寄身于何处?”
九明媚连眼皮儿都没眨,不假思索地道:“风扬涧,白玉虎。”
“……”苍玉抓挠头发,“你就不能问问,问问嘛?”
“(⊙o⊙)哦,风扬涧,白玉虎???”
“……”
天杀的,跟太聪明的人说话,忒没成就感。苍玉无奈地趴在桌子上充当一会子死尸,不过十秒,又耐不住地直起身老实交代。
“总而言之,我已经恢复了冥王的身份,但是关于冥王的记忆和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东君要我找到混沌幽冥,为你解决后顾之忧,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混沌幽冥到底在何处。幸而我手底下还是有些强手的,你方才所见的那个黑炭冥丞,据说从前是我最信任的人。关于混沌幽冥的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苍玉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仍在为失忆犯愁,
“混沌幽冥是冥王——也就从前的我——在整顿冥界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里太过诡异,入口随时在变,而且我派进去的鬼差进去了就出不来。我能在里面走上一段,只有一段而已,一旦水势开始变急就得赶紧离开。幸好你今儿没有被水流卷得更远,如若不然……我也没有把握能将你扯回来。”
九明媚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庄重地鼓了鼓掌:“清楚、明白、感情深刻……”
苍玉白了老媚一眼,冷脸子却忍不住一红,唇角也勾起一抹羞涩:“成了成了,老媚你故意的。不过,我已经把事儿都给你交代了,你那边呢?”
“东君怎么说?”
“东君只说你出事儿了,叫我去混沌幽冥救你,还说稍后就赶过来同我们汇合。是不是黎山魔君那厮伤了你?”苍玉冷脸一板,“我带冥界重兵去揍他!老媚你放心,我剑术已恢复,更有东君三成修为,再不是个瘦弱小鬼,加之有冥界重兵,定揍得那黎山魔君跪在你面前求饶!”
九明媚笑着放下葡萄,拈了茶碗抿了口茶水:“原本计划偷偷潜入黎山上,绕过阵法所在,暗中杀了黎山魔君。进了兵器库,我便发现有法阵的踪迹,原本是要带着胜遇和白狸落跑的,不过……东君透过神识告诉我,玉卮帝姬并未羽化,而是诈死逃脱,正在玉山冢寻找制服翼望神君、破解惊雄法阵的法子。”
“翼望神君?是那个堕魔的神君?”
“不错,翼望神君借了黎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