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拂过熏池元尊鬓间零碎的细长黑发,飘逸得很。熏池并无转头的意思,犹自盯着钓竿那头,声音,又甜又软,轻柔而又飘逸:“小媚儿猜一猜,会否有鱼儿上钩?”
九明媚勾了勾唇:“鱼儿上不上钩我不管,我只知,你若再拐弯抹角,我可没甚好耐性等着。”
说罢,她指尖一掐,拈了个诀丢进河中。电光顺着竹制钓竿蹭愣愣闪过去,只怕这一段河流的鱼儿都会唬个不轻,连逃带窜,更别说再没事儿上个甚么钩了。
熏池元尊倒没生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葱白一般漂亮的手指在钓竿上敲打一下,便轻松化解了电光。下一瞬,鱼漂猛地一抖,他将竹竿子甩起来,半空里跃起一条茈鱼来。唔,挺大的十尾鱼,烧一顿够十个美女徒儿享用的。
桃夭将鱼篓子递过来,接下那条茈鱼,施了个灵诀,将茈鱼锋利的牙齿全剔除干净,防止鱼儿反击。
九明媚皱了皱眉头,自个儿杀过不少茈鱼,却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地杀干净,从不会这般折腾。当然,她并不以为自个儿杀鱼的利索手法有多么高尚,但不知怎的,心头有种十分恶心的不适感,直觉老色鬼这是杀鱼儆她。
“魔界已无其他仙灵,”熏池在鱼钩上钩了一只新饵料,悠哉一甩,将其抛入河中,“千霁前几日捎信儿过来,让我来接应你们。可怜我正研究鱼油美容术来着,就这么断了实验可不能甘心。怎奈……我这位男徒儿同你一般,是个倔性子,从来不晓得‘尊师重道’,我若不来,他半要将自个儿逐出师门。唉唉唉!”
“哦。”
噫,能将熏池老色鬼从美容术研究中剥出来,倒也算得风千霁的一桩大本事。不过,九明媚并不认为这便是熏池来此的全部目的。既然他不肯一股脑儿地倒出来,也罢,她翘起二郎腿,抱胸坐着。就这么静静地瞧他装b。
“凤鸾之事,当年来的太过迅猛,我亦无能为力……”熏池元尊面露惭愧之色,继续道,“我既已来接你们。小媚儿,你便老实同我去傲岸山避难,可好?”
“无兴趣。”
“我好歹是你师叔,给点儿面儿成不?”熏池压低了声音,“我那百十来号女徒儿还瞧着呢……”
“做梦。”
“媚儿……”
“没甚么旁的要说,我便走了。”九明媚索性起身,“你带发发和田翠回傲岸山保护起来罢。该是我要经的场子,没有躲避的道理。”
“你还是从前的你,却也不再是从前。”熏池元尊一怔,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转过头来。一张清透素净的美男脸蛋儿出现在九明媚面前,带着些许的哀怨。九明媚并不吃他这套,从前为了让她答应做他的徒儿,他软硬兼施,顺带卖卖可怜,这番套路,没甚区别,她早就免疫了。
她瞄了十排女徒弟一眼,道:“你还是从前的你,却是色得更进一步了。”
熏池元尊幽然笑着。如山涧清幽的碧兰,摇曳生姿:“是呵,世间万物每时每刻,无不变化万端。原来的‘对’可能会堕落为‘错’。原来的‘失’可能会升华为‘得’。如若停滞不前,才是对生命之道的不尊;而造就了变化的主宰,当是世间伟妙之所在。媚儿,你改变了千霁,改变了凤鸾山的命运,却……”
他顿了顿。掂量过后,道:“今儿在这河边,我是这垂钓者,然则面对世间万物、宇宙伦常、命运征途,无论是你我,皆是水中的鱼儿,任君宰割而已。”
“天道自有其轨迹,我却偏要脱轨。饶是于自在云渺中悠然陨落,亦胜过箍着自个儿顺流而行。”九明媚灿然一笑,“老色鬼,这般道理,你这般大神难道参不透?想提醒我甚么?直说便罢!”
“天机不可泄露……”
此话一出,九明媚翻了个纯粹的大白眼儿,恭送到熏池面前儿。天界恁些个大神装b必备经典语录中,排名第一的正是此句。妈蛋,要么甭泄,要么泄个干净爽利,整出这么句要泄不泄的话来,净吊人胃口。
“得,您老带发发和田翠走干脆点儿,我寻夫君去也。”
“媚儿!”熏池喊住她,“你素来聪敏,自然猜得出此时一去,垂钓者众多,鱼钩无数,再自制的鱼儿也有受不住的诱惑,再强的鱼儿也有挣不脱的锋利鱼钩。你此去,当真无悔?”
“梅神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远离弱水。”
熏池元尊没头没尾地抛出这么句话来,紧接着猛拽鱼竿儿,又钓出一只茈鱼来。他笑眯眯地参瞧:“这会子鱼油足了。”打包好茈鱼,收拾好钓具,熏池元尊招呼了十排女徒们,浩浩荡荡地飞了。飘飘白衣之中,马车载着发发和田翠,向傲岸山进发。
九明媚笑了笑,这老色鬼,也不是全然的没心没肺。他道她素来聪敏,其实他才是师兄弟三人中最聪明机灵、聪敏跳脱的一个。她是个多么倔的性子,他心知肚明,更清楚饶是三寸不烂之舌也劝不了她。
风千霁在魔界,靖人、老驳、纵兰侠的仙灵和躯体都在那儿,又正值魔界逆轮之期,她只懂无所畏惧迎难而上,做不出明哲保身的磕碜事儿。熏池没有强求,却仍放心不下,亲自过来将发发和田翠接走,免去她的后顾之忧。这又警告她“远离弱水”,这不是赤果果的递小抄么?
咳,既递之,则收之,成绩蹦跶向上之。
九明媚伸了个懒腰,脚步轻灵地跃动着,跨过魔界界碑,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