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曾经曰过,祸里头藏着福,福里头酿着祸。究竟是福还是祸,还得自个儿拎着过。
九明媚琢磨琢磨,觉着此话甚是有理,寻着酒弯弯的仙灵是福,里头藏着轩辕旭的暗招儿,愣是祸乱了。那鹤岚山的杀招儿是祸,偏偏让她嗅着了老驳仙灵的气味儿,愣是福到了。至于入了魔界是福还是祸,她并不管恁许多,路是自个儿脚下的,没人能掰扯她的脚丫子,扭了她的道儿。
然而世事无绝对,有个家伙的话,愣是把她的脚丫子给掰去了旁的道儿。这个恁有能耐的家伙,便是单狐印。到底是大师兄,说话比旁人有分量许多,句句皆诚挚之语。
九明媚又琢磨琢磨,自个儿素来不是个慈悲的神,阿印却满是慈悲心肠。单狐山脉危在旦夕,无数山精野怪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自个儿既有“化骨成媚”之神力,总得帮衬帮衬不是?要不日后徒子徒孙问起来,她这无德无能的形象树立得也忒憋屈了。
于是乎,单狐印、海明月、九明媚、发发四个神仙变了朵巨型云头,浩浩荡荡地前往单狐山。而下头送别的俩姑娘——春酿和弯弯——挥了挥两下手,立即埋头酿酒去了。
这俩姑娘皆是酒痴极的人物,怪道灵魂和仙灵能凑到一块儿。酒弯弯的骨躯最弱,元身恢复得最慢,目前的仙力几乎为零。她跟着去,简直的拖累,干脆留在这酒乡酿酒玩儿。这下好了,春酿刚被明媚劝得再不自尽了,又让弯弯勾得立即踏上了改良相柳佳酿、重建柳氏一族酿酒世家辉煌篇章的不归路。
收徒?
人家春酿对修仙没兴趣,白瞎了尚好的一件红衣法器。
唉,九明媚眼巴巴地瞧着煮熟的徒儿,再一次从嘴边儿飞没了。
另一头,风千霁经了熏池元尊的治疗,身子已全然康复。想过来同媚儿说几句话,却被单狐印挡在了外头。见不着、说不了,可把他给憋了个狠。纠缠得过了头儿,九明媚便在房间里遥遥地说了句“皇帝陛下。还是赶您的早朝去吧”。风千霁听了,当真不再纠缠,拎着病怏怏的绿冉回了丹都。
“小九,你不开心。”
好容易抵达了单狐山,只见绵延不绝的一带远山。素有“绿野迷境”之称的单狐山脉,竟全烧成了黑秃秃的大脑壳子。山头立了好些山妖精怪,举着火把、挥着大旗热烈欢迎。九明媚不禁莞尔,山头都给大火烤糊了,还不晓得忌星火呢,山妖精怪的心忒大了。
单狐印神色郁郁,桃花眸中微波闪烁,有晶莹的水润物件儿在里头摇摇晃晃,愣是憋着没给滴出来。打小儿便被父亲丢去凤鸾山学艺,常常是几千年才回一次家。没想到这一次回来。竟是翻天覆地。因了山神殿被烧毁,如今山神及重臣皆搬至了五万年前的老宫殿。在山洞子里挖的宫殿,不见火星,十分安全。
单狐禾果如传言所说,躺在石床上,盖着被子,神色更是郁郁。瞅这相貌和满脸郁郁的样儿,果然阿印还是比较随爹。
“阿印……你果真……果真还活着……”单狐禾老泪纵横,“为父还以为,是他们骗我的。四百九十六年。四百九十六年啊!你怎么就是不回来?!你是要急死为父吗,你个不肖的……”
忽喜忽悲忽哭忽骂忽咳嗽,老年山神的性子,还真是六月的天儿。说变就变,不带友情提示的。
阿印很是孝顺,打不还口、骂也不还手,只是十分温柔地安抚老爹,劝老爹莫要忧心。
九明媚是梢头的一枝红梅,没爹亦没娘。对于此类父子母女相见涕泪的情节只在话本子里瞧见过,今儿再瞧,同话本子也没甚不同,故而做不到感同身受,更做不到海明月那般,陪着一块儿抹眼泪。
凤眸儿打四周瞄了瞄,一水儿的山妖精怪,十分悲痛的模样儿。其中一个老槐树精抽抽噎噎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九明媚拧了眉头,觉着有些怪异,便倾身过去,轻轻一嗅,是寻常精怪的气味儿,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莫不是她满心念叨着魔界,快得臆想症了?
那厢父子相见的戏码演完了,单狐禾便吩咐老槐树精道:“老槐,仙家来做客,我是没法子起来接待了。但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便替我照应几日罢。”
老槐喏喏应声儿,安排了老宫殿里的住所。
九明媚的房间是个寻常的山洞,条件虽简陋了些,但她并不在意,反倒十分欢喜那张硬邦邦的石头床。刚在床上盘了腿,便听见敲门声。
“小九,你不开心。”阿印甫一入门,便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你不开心,我便不开心。我明白你心头所想,皆是入魔界寻找老驳的仙灵。可是你孤身前去魔界重地,面对轩辕旭、鹤岚山……甚至是玄扈。我实在是不能放心。你且休养些日子,待我处理好山中事宜,便陪你一同前往。”
“阿印,你怎的了?”九明媚很是纳闷儿,“这话你已说了不下三回,你……”
突然,单狐印双臂一拢,重又将她拢进怀里。面颊在她颈边不住厮磨,他温热的气息喷在颈子上,令她觉着酥软得很奇怪。
“小九,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阿印的声声誓言十分笃定,却又透着几分飘渺,“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背叛山神族,哪怕是杀尽天下魔物……”
九明媚立刻抽身,从他怀中推出,快步转至他身后,将他的双臂一齐掰到身后啦。脚丫子冲着他的屁股一跺,便将他压制在床上。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