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黄浦江码头,快!”
其实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无所谓。大半夜还出来拉脚的车夫,再也没想到他如此生猛、如此凶恶,当下不敢怠慢,拔脚就跑。张志平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双手紧紧握着车棚的边沿,牙关紧咬。
假设将来真如他所幻想,酒酣耳热时闲情逸致上来,他一定会这样形容自己今夜的凄惶:
咬齿穿龈,握拳透掌!
黄包车起步没多远就碰到一个路口,车夫早早开始张望,后面追上来的一辆黑色汽车好像故意找别扭,慢腾腾地跟着黄包车,高度紧张的张志平没工夫搭理,拼命跺脚命令车夫快跑。
谁知汽车窗玻璃降下,一个人探出脑袋笑呵呵问:
“张先生去哪?带车钱了吗?”
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张志平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恶魔松井义雄!
黄包车停下,车夫吓得蜷曲着身子哆嗦,西装革履的松井义雄下车,站在警卫撑开的伞下笑呵呵地掏出一张大额钞票赏给车夫,然后文质彬彬地走到车旁,看着被吓得三魂不全七魄难收的张志平,像面对老鼠的凶猫,继续贩卖假惺惺的和善:
“张先生怎么能坐简陋的黄包车,实在有失身份。请下车,我叫人护送您,无论去哪都行。”
惊吓过度的张志平好像中风了一般,胳膊腿不停使唤大脑抽筋,嘴歪眼斜地看着松井义雄,嘴里冒出的全是寒气,这一刻,他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混蛋,还不扶张先生下车!”
松井义雄突然咆哮着骂身边的跟班,并且自己主动去拉开车门。黄包车刚走,吉永贞子就随一辆汽车赶来,不顾自己仅穿着睡衣,恭恭敬敬站在雨中,站在松井义雄面前。
张志平像具僵尸,在松井义雄跟班摆弄下木愣愣上车坐定,才听见吉永贞子内疚万分的声音:
“大佐,对不起!”
寒冷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刘海,下巴上不断往下滴水,昏黄的灯光中她显得娇小,显得楚楚动人。然而松井义雄一甩手关上车门,同时胳膊及时返回,狠狠抽了吉永贞子一记响亮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