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的佐佐木石根及时笑呵呵地插嘴道:
“这些事都不重要,以后彼此是同事,有的是时间互相了解。”
老狐狸帮张志平解套?什么意思?连张志平接头人的情况都没有来得及询问就结束?尽管满腹狐疑沈春丽却不敢顶撞,而且她突然发现,无论佐佐木石根还是松井义雄,都没有询问满铁内部调查的事,双方好像有默契,不约而同竭力回避。
共产国际成功渗透满铁调查部!
几乎等于在关东军的铁壁上钻个窟窿,这是多大的破绽!正因为案件重大,东京方面才在调查还没结束时就匆匆给松井义雄记功。当然,满铁间谍肯定与张志平关系不大,但也不至于不闻不问吧?
难道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意识到问题所在,沈春丽却不敢贸然挑破。眼下她必须全力以赴设法营救司马俊与上海地下党,其它事情只能暂时抛诸脑后。可好不容易发现了张志平破绽,就此罢手太可惜,因此她一反常态,全然不顾佐佐木石根结束审讯的暗示,突然一针见血地问:
“张先生,就组织关系来说,您属于共产国际、还是中共?”
松井义雄陡然扔了刀叉,虎视眈眈盯着所有人,如同守护着猎物的饿狼。而张志平的脸色瞬间几度变化,最终却吊嘴角讥讽地笑笑,似乎问题不值得回答。鸠山寿行则狐疑地支愣着耳朵,目光不停地在张志平脸上逡巡,看表情就知道他陷入深思。
拥有最高决定权的佐佐木石根没有因被冒犯而生气,相反却意味深长地先打量打量松井义雄、鸠山寿行、张志平、沈春丽。老狐狸的眼神杀伤力巨大,松井义雄立刻感觉到压力,马上收回目光关注盘子里的食物。
鸠山寿行却若有所得地点点头,并没有发言。张志平胆怯地偷偷瞄几眼松井义雄,神色慌张。
至少自己没有得罪佐佐木石根,得出判断后沈春丽嘲弄地盯着张志平,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张先生,您仍然接受共产国际的直接领导,您的中国同志并不知道您肩负的共产国际的秘密使命,甚至我可以武断地说,季米特洛夫也未必清楚您来东北的目的。”
沈春丽之所以冒险,就是为了营救司马俊和上海地下党,这样的结论几乎可以推翻张志平在卷宗中的所有供述。
故作饕餮的松井义雄埋头大嚼,充耳不闻沈春丽的发言。被击中要害的张志平又失去松井义雄的支援,顿时失去刚才侃侃而谈的风度,脸色灰白,仿佛一个等待枪决的死囚。惊讶的鸠山寿行把看在眼里,投向沈春丽的目光满是欣赏。心情极好的佐佐木石根及时发声:
“呵呵,春丽,今晚的聚会算得上旧雨新知,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吧。松井君,你代表研究所、代表我,敬大家一杯。”
刻意堆砌起来的欢快气氛,就像冰激凌,露面就开始融化,而且速度极快。松井义雄敬酒过后,屋子里的气氛貌似得到缓和,其实死一般的沉默对张志平有更大的压力。他越来越紧张,以至于拿着叉子没法把食物准确送进嘴里。
佐佐木石根眼见火候已到,遂微笑着不动声色地问:
“张先生长期从事新闻工作,对江湖逸事一定不陌生。能否说点趣闻,例如上海杀手的价码是多少?”
看似不着边际,但所有人都联想到,这是追问朴部长被炸一事。
稍微恢复平静的张志平暗自松口气,干脆打开窗户说亮话:
“不必我这个外行介绍,诸位应该都有耳闻。走遍世界也找不到与上海相似的地方,杀手组织数不清!而且都由实业公司提供担保,信誉卓著,对方甚至会提供各种方案让客户选择。
一般流程是这样,委托人到上海后先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自然会有人上门接洽。或许是青红帮的大哥,或许是杀手经纪人,讲好价钱以后,把金条交给一家指定铺面。杀手成功,对方收全部费用,失败则收三分之一。”
“呵呵,企业化运作,看来上海确实进步啦。”佐佐木石根饶有趣味地追问,“请原谅我好奇,如果由张先生主导,你怎样向杀手的经纪人描述远在满洲的朴部长?”
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使张志平格外轻松,他居然拿餐巾抹抹嘴唇,完全像讲江湖传奇,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叛徒身份:
“太简单了,据我在香港了解,上海的杀手组织不问事由,只关心钱,至于他们怎样完成委托我就不知道啦。不过满洲报纸经常公开介绍朴部长,连照片都有,找到他本人应该不难。我只负责关注朴部长动态,并不知道有人杀他。我们党也严禁实行暗杀。”
我们党?一直轮不到发言的松井义雄脸上肌肉一抖,轻蔑地笑了笑。趁佐佐木石根喝茶,大言不惭地用反问给出结论:
“不是贵党所为?黑道杀手能搞到那么精密的炸弹?黑道杀手能豁上自己的小命杀人?那他赚钱还有什么用?”
自从朴部长被杀,研究所就开始不太平,这才是今晚的核心问题!沈春丽迅速回忆一遍张志平的口供和今晚的交代,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闪过脑海!
利用张志平没有经验,鱼目混珠把朴部长被杀一案推天边去,让此案永远离开自己。如果成功就可以彻底摆脱阴影。她先看看佐佐木石根,再笑眯眯地转向松井义雄,不顾礼仪横插一杠子:
“将军阁下,松井先生,我一直不明白张先生为什么奉命关注朴部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