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阿贵将济仁堂的崔老大夫请了过来。
崔老大夫是这条街上的名医,行医几十年,在此地颇得人缘,声望极高。
张氏家的乐儿,当初便是这位老大夫给保住的小命。 “崔老先生,大冷的天,还让您跑一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杜云锦礼貌的上前迎着。
崔老大夫六十多岁,却是乌发乌须,一根白丝都没,气色极好,因张氏家的关系,他也认得杜云锦,且对她颇为看重。
不然,这样冷的天,他可轻易不出诊的。
“丫头,客气话一会再说,先带老夫去看看病人。”
“这边呢。”杜云锦引着他,来到妇人跟前,指着她的脸,道,“您帮这位大嫂看看,她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们店里的雪花膏害的?”妇人猛地往起一跳,又想借着撒泼来掩饰心虚,毕竟,普通人看不出来,可是,人家一老大夫万一看出来了呢?
崔老大夫脸色一沉,不悦道,“哪里来的泼妇?在本大夫诊断之前,瞎嚷什么?”
妇人被斥的一愣,随即却不屑道,“大夫?大夫怎样?你想诊断,老娘就得给你诊断啊?万一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老娘岂不吃亏?”
崔老大夫气的脸皮一抖,“老夫行医,单凭本心。”
“崔老先生,别置气,您先坐下喝杯热茶。”杜云锦扶着老大夫坐到一旁到椅子上,命坠儿倒热茶。
然后,方慢条斯理的看向那妇人。
妇人却脖子一梗,“瞪什么眼?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根本就是见我一个好欺负,呜呜,可怜我花了银子,脸被毁了,还要受你们的欺辱。”
“既然你不信我们,那不如你自己去请个大夫吧。”杜云锦很大方。
妇人一愣,却道,“凭什么我请啊?明明是你们害的我,还让我请大夫,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讲道理?好啊,咱们现在就上衙门,好好讲讲道理。”杜云锦俏生生的脸陡然一沉,声音不大,却异常冷锐,震的妇人表情一僵,却还死撑,“上衙门?谁怕谁啊?”
“阿贵,送她上衙门。”杜云锦沉声吩咐,然后,转过身子,扫了眼屋内外的群众,神色异常严肃。
“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们。小店今天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一大早,这位大嫂几乎要砸了小店,说是小店卖出的雪花膏,毁了她的脸。在事实未查清之前,小女不敢妄言。但本着人比物贵,脸面重要,尤其对女人来说。我请了本地最有名望的崔老大夫过来为其诊治。结果,你们也看见了,不但小女一片诚心被冤枉,连累的崔老大夫也被羞辱。”
“小女请的大夫,她不信任,让她自己请,她却反说我的不是。小女愚笨,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上衙门,请县太爷拿个决断了。”
“就该这样,让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去衙门吃官司。”众人附和。
那妇人脸色却是大变,本以为是杜云锦吓唬人的话,眼下看着,却是真要上衙门了。
衙门那种地方,进去了不死都得掉层皮,她可不想去。
杜云锦抬抬手,示意激愤的群众冷静下来,然后脆声解释,“各位,小女本想和平解决此事,尽可能的让这位大婶买家满意,然而,你们也看到了,那只是小女的一厢情愿。”
叹口气,顿了顿,又道,“另外,去衙门,也并非是小女想让别人吃官司,只是,想找个明断是非黑白的地方。”
说着,她眼神幽幽的朝那妇人望了去,嘴角轻翘,“大嫂,去了衙门,你该不会再说,衙门大老爷也是跟小女一伙的吧?”
妇人一激灵,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说啊,“嗳,不是……”
杜云锦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诸位,小女此刻在此保证,若事实证明,这位大嫂的脸,确实是小店雪花膏所致,小女绝不推卸责任,就算倾家荡产,变卖了这铺子,也会将大嫂的脸治好。”
她华音未落,人群中就响起一声响亮的叫好声,“好。”
紧接着,便是啧啧称赞声此起彼伏。
“有仁义的姑娘。”
“有担当,比那男子都要强。”
“现在像这样的好掌柜,可真是少见。”
“是啊,姑娘,我们支持你。”
……
“多谢诸位信任。”杜云锦感动的摸了下鼻子,然后,目光又渐渐冷了几分,继续道,“可是,若事实证明,这大嫂的脸,与本店无关,那么,请恕本掌柜的小气。误工费、名誉损害费,精神损失费,本掌柜会尽数讨还。咱们开门做买卖,本着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但也不能白白被坏人使坏敲诈。不然,以后谁还敢开门营业?”
朝那妇人望去,眸色深深,“大嫂,你可明白?”
“什……什么?”妇人被她的气势给震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杜云锦也不跟她解释,只吩咐阿贵,“扶好了大婶,去衙门。”
阿贵应了声‘是’,便架住了那妇人的胳膊。
妇人心下一颤,身子似乎突然没了力气,有点往下瘫软的感觉。
“怎么不走?”看那妇人身子像秤砣一样往下坠,阿贵恨不得踹她一脚。
妇人索性一把推开阿贵,坐在地上又撒泼起来,“我不去,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饶是害了人,还要送我见官,到了衙门里,你们这些人,我一张嘴哪里说的过,左不过被你们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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