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兰和坠儿两个的哭声中,杜云锦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沈老夫人并两个嬷嬷都在听这两个丫头的哭诉,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女子已经清醒,且枯深的眼底流露出陌生且讶然的情绪。
但她没有吭声,只是稍稍偏过脑袋,漠然的看着床边发生的一切。
沈老夫人拄着拐杖,看着两个跪在跟前的丫头,哽咽着胡说一气,脸沉了下来,似乎很不悦,“你们两个快别哭了,青儿不是找大夫去了吗?”
秋兰摇头,哽咽道,“老夫人,少夫人她得的是心病啊,只有大少爷能救。”
“胡说。”沈老夫人拄着的拐杖猛地在地上捶了两下,吓的秋兰一窒,这里毕竟是沈家,沈家的老夫人,只消一句话,就能决定她和少夫人等的命运。
秋兰不敢言语了,坠儿更是个纸老虎,从老夫人进门那一刻,就垂着脑袋不敢出气的。
她两个怕了,沈老夫人脸色这才稍稍缓了些,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糊涂,有病就得找大夫,咱们沈家虽是医家,但大少爷从小志不在此,也没跟他爹学什么,你们指望他来给少夫人瞧病,不怕耽误了少夫人的病吗?”
她这明显是偷换概念啊,秋兰本意是想让大少爷过来劝慰少夫人,解开少夫人的心结的。
但秋兰也知道,沈老夫人何等心机的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话,她如今这样说,自是不希望她提大少爷的事。
可床上,杜云锦听言,却是不动声色的冷笑。
是了,此刻的她乃现代的一缕魂魄,机缘巧合的进了杜云锦的身体里,其实,早在秋兰和坠儿将她从地上抬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意识清醒了,只是,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一直装昏罢了。
而这么长的时间,她有了杜云锦所有的记忆。
思虑杜云锦这短暂的一生,与她在现代的命运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用一个过了气的时髦词来形容,那就是:杯具啊。
只是,原主十八年的生命里,很少有快乐的时候,自小家教严厉,束缚重重,常常被人拿来与才貌双全的苏夕月来比较,心里压力大的不行,最终,夫婿与表妹的双双背叛,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杜家以她为辱,沈家待她冷漠,三年的时光,彻底耗干了这姑娘的精神和身体,以致不过十八的年纪,便已油尽灯枯。
而她自己呢,倒是傻乎乎的乐了二十几年,临死前,才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人,原来才是一匹真正会吃人的狼。
想着,鼻头一酸,却听沈老夫人又轻叹一声,道:
“罢,少夫人既然病着,你们就好生照顾着,有什么不妥的,就去回我,知道吗?”
说完,才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两个丫鬟应了声‘是’,恭敬的送了老夫人去了门口,这才转身回屋。
“秋兰姐姐,老夫人怎么这样?大少爷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让他来看看少夫人?她难道不知道,少夫人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大少爷吗?我敢说,只要大少爷一出现,少夫人的病立马就能好起来。”坠儿边走边说。
秋兰刚想回她几句,冷不防被床上坐起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小姐?”还以为是眼花,她使劲的揉了两下眼睛,依然瞧的真真的。
她两个连忙奔到床边,就见杜云锦自顾自的用手梳理着凌乱的头发,虽然脸色仍旧不好,但那一双眼睛却晶亮有神。
“小姐,您没事吧?”坠儿颤声问,眼里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来,她好怕小姐这是回光返照啊。
秋兰也是担心,要说小姐身体一直不好,那眼睛从来就没什么神采,这会子竟然这样亮,物极必反啊。
“我饿了,弄些吃的来。”杜云锦不理会两个小丫头,径直掀了被子下床。
秋兰和坠儿两个更是看的傻眼了。
“快去啊。”这具身体孱弱太久,所以,一下床,杜云锦便觉出无力来,只得扶着桌子坐下。
知道饿了,还能自己下床?那就真的没事了啊。
“太好了。”秋兰惊喜的叫道,然后,一拍坠儿的脑袋,“快,去厨房准备小姐最爱吃的。”
“嗯。”坠儿连忙应声跑了出去。
杜云锦坐下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但秋兰一把夺了过去,“小姐,这都是昨儿的,不能喝了,奴婢这就给您换一壶去。”
说完,拿着茶壶兴冲冲的出去了。
杜云锦耸眉,轻轻笑了,这院子里的三个奴婢,秋兰、坠儿、青儿,都是当初从杜家陪嫁过来的丫头,也都自小伺候在她身边,待她一向贴心的很。
她们现在这番举动,自是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虽然有了杜云锦的记忆,但到底还是从现代来的,看着古色古香的闺房,到底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哦,对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连忙走到梳妆台边,翻了半天,终于在抽屉的最里面,翻出一把掌心大小的铜镜来,赶忙的就拿起铜镜照了起来。
记忆中,杜云锦从小就对自己的相貌很自卑,尤其在遇到苏夕月之后。
可看着铜镜里的影像,杜云锦满意的笑了。
大眼凹陷深邃,鼻梁高挺,唇色虽然苍白,但嘴唇厚薄相宜,微微一笑,嘴角弯翘,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这哪里丑了,分明就是一个东方韵味十足的中外混血儿嘛。
就是,气色太差了,小脸蜡黄,一脸病态,双颊瘦的都凹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