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黄昏时分,晴天如约在尹家后门等待明邦。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明邦没有出现,尹子陌倒是沿着手抄游廊阔步走来。
“相公。”晴天低眉顺眼,对尹子陌恭敬地欠了欠身,轻声唤道。在外面,该做的戏份还是要做足。
尹子陌微微颔首,向垂花门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晴天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跟着他走进垂花门后。
二人站定,确认四下无人后,晴天嚷嚷开:“喂,我在等明邦呀。”
尹子陌道:“明邦不会来了。”
“为什么?”晴天奇道。
“他昨晚伙同几个乞丐,打劫衙门官轿,现在被衙役追捕,去向不明。”
有没有搞错?!晴天大吃一惊:“明邦怎么可能打劫官轿?”
尹子陌反问:“为什么不可能?衙门的说法是,严冬将至,饥寒所迫,以明邦为首,纠结一帮乞丐,生了邪念,打劫官轿。”
“不,不,不。”晴天手脑并用地摇晃个不停:“你没有见过明邦,你不知道,明邦绝对不是一个会头脑一热的人,更不是一个会饿急了就动邪念的人。他的力气很大,随便去码头干个半天活儿,别的不敢说,混口饱饭吃,绝对不成问题。而且,善缘粥刚施过,我亲眼瞧见,他和那帮乞丐都吃得饱饱的,怎么会有“饿到打劫”一说?”
尹子陌若有所思:“可是衙门也没有污蔑几个乞丐的理由。”
是啊,衙门和明邦会有什么仇,什么怨?晴天想了想,问道:“古镇的官轿里,坐的都是哪些人?”
“知县,师爷,文书,还有一些特许的乡绅。”
“师爷?”晴天眼前一亮,正色道:“我知道明邦为什么打劫官轿了,不是为了财,而是为了报复。”
“报复?”尹子陌配合地问道。
“明邦要报复洛家盛。”晴天顿时有一种“柯南”上身的感觉,她认真地分析道:“一定是洛婉灵又去找明邦诉苦时,被洛家盛发现,洛家盛一怒之下,再次命人殴打明邦。明邦心想,打我一次能忍,打我第二次绝对不能忍。于是,他纠结了几个哥们儿,趁洛家盛乘坐官轿时,袭击他,报复他。洛家盛是衙门师爷,自然不愿家丑外扬,于是向高大人谎称,明邦因为饥寒所迫,打劫官轿中的钱财。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洛家盛想假借高大人之手,除掉明邦!”晴天越说越觉得愤慨,两只肉乎的小手握成了两个拳头。
一根细长的手指戳上她的脑门,那人一字一顿地训斥她:“逻辑混乱,道理不通!”
什么?!晴天瞪圆了眼睛,偏过头,躲过“袭击”。她气不过:“那你说,是为什么?我说的那里逻辑混乱,道理不通了?”
尹子陌气定神闲,原本戳着晴天脑门的右手食指,竖起来,成了一个“1”字:“第一,洛家盛是衙门首席师爷,而且正得高礼行重用,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风头正劲”,在古镇中,是可以翻云覆雨的人物。明邦,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流浪街头的乞丐。二人地位如此悬殊,如果洛家盛第一次派家丁殴打明邦,尚能说得过去,也许当时事发突然,一时冲动,可是,他断断不会再派人殴打明邦第二次。”
“为什么?洛家盛打了明邦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打他第二次?”晴天大大地不解。
尹子陌忍住又想戳她脑门的yù_wàng,白她一眼:“你以为这是两个小屁孩儿打架呢?打了一次分不出输赢,再打第二次?洛家盛是什么人!他和一个乞丐杠上了,这事传出去,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好事的百姓会绘声绘色地描述洛家二千金和一个乞丐的fēng_liú韵事,原本对衙门就心怀不满的百姓,则会借机指责洛家盛仗势欺人!无论哪种传言,传到高礼行的耳朵里,都是洛家盛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对于他来说,解决这种事的法子有两种,他若是个宽容的呢,就是管好自己的女儿,马上为洛婉灵找户好人家嫁了,慢慢地让这事儿平息过去。他若是个心狠的呢,就是让明邦彻底地从古镇中消失。总之,他绝对不会笨到再去打明邦第二次,而且还打到明邦有报复的机会。”
晴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不得不承认,尹子陌的分析很现实。以洛家盛在古镇中的地位和身份,让明邦消失,并非没有可能。
“第二,如果明邦的目标,是官轿中的洛家盛的话,时间和地点就太奇怪了。古镇的官轿,一般配有四个轿夫,特殊情况,或者夜晚,配有六个轿夫,再加上随从、衙役,现场至少有五到八个大汉,别说明邦纠结了几个同伙儿,就是西岭山上来了一伙儿毛贼,也未必有胆量打劫官轿。何况,如今巡抚大人身在古镇,高礼行一早就命加强古镇安保,巡城队日夜巡防,你刚才也说了,明邦不是冲动之人,更不是像你一样的笨蛋,所以,就算明邦有心针对洛家盛,也不会选在此时动手。”
晴天委屈地小声嘀咕:“我哪有说过笨蛋的话了?”
尹子陌不理她的“申诉”,继续说道:“我总觉得,明邦此举,可能并非私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才令明邦不顾一切地袭击官轿。
“不是私怨,不是报复,也不是为财,那会是什么?”晴天生出一种眩晕感。
“我怎么知道?”尹子陌没好气地回一句,然后双眼盯着垂花门后的枝枝蔓蔓,陷入沉思。
晴天看着他沉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