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主动道明原委,只可算是坦白交代,可是,砸车一事,到底都是你做的。这一件事,待我家老爷和相公返回家中,我会据实相告,不会隐瞒,更不会夸大。你若当真还有些羞耻心,不如从今个儿开始,就去神隐寺多烧几炷高香,只盼我家男人回来后,别把你王千粒和王家米铺的脸面撕得太碎才好。子桃,我们走,这样懦弱无常、暗中手脚的男子只当陌路人罢。”
说完,晴天拉住尹子桃,从王家兄弟眼前昂首离去。
王千粒一向是个只知道跟在皮进三身后瞎嚷嚷的主儿,其实依他本性来说,就是个欺软怕硬、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他先前见晴天一脸和善,于是出言揶揄两句,这会儿见晴天义正言辞、态度强硬,心中倒生出几分畏惧。他怔怔片刻,转头问向王百粒:“弟弟,你说她道把脸面撕太碎,是何意?”
王百粒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下知道怕了?!早就告诫过你,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你偏不信!你我兄弟二人多年,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今次你之所以肯帮皮大哥做此等坏事,不过是见那时尹家男人俱不在,欺负尹家只有一个二少夫人!”
王千粒被自己的亲弟弟抢白一通,面上挂不住,他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多年的诗书没有白读。事到如今,你道哥哥该如何?一边是皮家,一边是尹家,哪边都得罪不起。”
“都得罪不起?我看你如今是全得罪了!”王百粒不愿再多说,径直向后院走去。
“喂,王百粒,你就等着看你大哥的脸面被人撕碎是不是?”王千粒是真的慌了,只得向亲兄弟求救。
“那也得等我把自个儿的脸面顾好再打算啊!”王百粒一指自己满头、满身的面糊。
“是,是,哥哥倒把这事儿忘了。”见王百粒不再指责自己。态度松动,王千粒稍感安心。他忍住笑意,跟王百粒一起去后院清洗去了。
另一边,晴天与乐若安分手。与尹子桃一起回到尹家。
尹子桃屁股没坐稳,就一如惯例地忧心忡忡起来。
“二嫂,你说二哥会不会有事?高大人也是管得宽,就算二哥与那洛婉心一同失踪之事真如王千粒所道,伤风败俗。为人不齿,但到底也是个人的私事啊。他高大人凭什么把二哥关入大牢?!眼下怎么办?爹爹和大哥俱是不在,高大人又一向对咱尹家心怀成见,桃子真的怕二哥会因此遭罪。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脑袋早就乱成一团浆糊的晴天,此时耳边不停传来尹子桃的聒噪,更是觉得烦燥不堪。她两眼翻白,身子一晃,作势就要晕过去。
“二嫂!”尹子桃尖叫一声。忙去搀扶。
“桃子。”晴天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轻声道:“二嫂头晕得慌,浑身乏力,麻烦桃子去济安堂跑一趟,替二嫂抓一副宁神益气的方子可好?”
“好,好,二嫂好生歇息,桃子这就去。”尹子桃一听晴天“发令”,连忙向济安堂奔去。
尹子桃走后,忆心阁恢复了平时的宁静。晴天长出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最令她感到惴惴不安的不是尹子桃的那些个“恐怕”,而是尹子陌的身份问题。她曾经被关过大牢。当然知道衙门的规矩。凡是被抓进大牢的人,甭管大事小事,有罪没罪,一律穿上囚服那是必须的第一步。而对于他们这群玩家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蹲大牢,而是脱下衣服、换上囚服的那一刻。因为那意味着玩家纹身的曝光。
所以,现在她最担心的问题,是尹子陌是否已经将玩家纹身暴露。虽然他总是踌躇满志,有恃无恐地道,她就算知道他是玩家,也淘汰不了他。可是,古镇上的玩家如今还有四个。她淘汰不了他,不见得另外四人也淘汰不了他。
想来想去,先把他从牢中救出来,才是她目前应当做的事。
可是,如何救呢?晴天犯了愁。
据王千粒所言,洛婉心对尹子陌入狱一事也是相当慌张,既然她这个洛家的大小姐出面,都不能令高礼行放人,她贸然去找高礼行说理,估计只能徒劳而返。
所以,她只能“暗救”,不能“明救”。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劫狱这一条路可走。
晴天拿起铜镜,被铜镜中的人儿吓了一跳,眼眶泛红,眼袋突出,双颊消瘦,那个神采飞扬的钱乐乐什么时候变成了受尽万人嘲笑的乐晴天?!
晴天吸了吸鼻子,忍住内心的汹涌。她放下铜镜,快步步至后院,见四下无人,从袖口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用力向空中抛去……
一个时辰后,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洪世兴出现在晴天的眼前。
“师父。”洪世兴见到晴天就要叩首。
晴天没有心情与他再论这些礼数,让他起身后,将尹子陌一事告之。她虽然有沈春娘的功夫,可到底不是惯于打打杀杀之人。真要深入牢狱重地救人,她只有向曾经孤身闯入衙门偷盗双刃剑的洪世兴求助。
洪世兴闻之,沉吟片刻,道:“师父打算劫狱?”
“是。”晴天干脆地回道:“除了这一条路,没有别的法子。”
洪世兴道:“师父与二少爷之间的深厚情义,师父如今为二少爷慌乱的心情,徒儿都能体会。只是依徒儿来看,此事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是我慌乱才认为只有劫狱这一条路可走?!晴天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