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心中一哂,按照这个起名逻辑,她是八月份生的,“八月桂花满枝香”,她钱乐乐岂不是要更名为“钱桂桂”了?听方秀清说,她小时候也是个调皮好动的疯丫头,喜欢爬高上低,六七岁时,居然学男孩子爬起树来,后来被钱建国抓住狠狠揍了一顿,才收敛许多。不过,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钱建国教训她时,留在她屁股上的两个红巴掌印儿。
尹子桃接着道:“桃子幼时不喜读书,只是贪玩,爹爹要教训桃子,娘亲便护住桃子,不让爹爹动手……”
晴天心念一动,插嘴问道:“桃子还记得幼时公公婆婆是如何管教桃子的吗?”
尹子桃一怔,停下手中动作:“如何管教桃子?二嫂何意?”
“就是比如说,当时公公拿了何物教训你,如何骂你,婆婆是如何护着你,你还记得吗?”
“这——”尹子桃为难了。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真就想不起来呢,只是记得桃子幼时不喜读书,只是贪玩,爹爹要教训桃子,娘亲便护住桃子,不让爹爹动手……”尹子桃如背诵一般,把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果然,npc的记忆是有问题的!晴天心中暗自窃喜。
三个月前,当尹子槐在她面前,回忆与牡丹的过往时,她就觉察出不对劲儿之处。npc的记忆,尤其是玩家进入古镇之前的记忆,是靠系统设定的,也就是说,npc对往事的回忆,不是如人一般,是真实的回忆,是画面的回忆,是具体的回忆,甚至是某种感觉的回忆。npc的回忆。说白了,不过是系统调取出来的一堆数据而已。所以,无论尹子桃再怎么回忆,她也回忆不起来细节。因为她所有的记忆全都在“桃子幼时不喜读书,只是贪玩,爹爹要教训桃子,娘亲便护住桃子,不让爹爹动手”这段系统早就已经设定好的背景里。
沉浸在对尹程氏思念中的尹子桃没有觉察出晴天异样。只是自顾自地“回忆”,自顾自地擦拭牌位,晴天也收回思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不一会儿,二人把牌位全部擦拭干净,卷起帘幔准备离开之际,晴天无意中瞥见供台的角落还放着一尊牌位。这尊牌位方才被帘幔遮掩,所以没有被发现。
晴天拿起巾布,取下牌位,打算擦拭时。愣住了。
“二嫂,怎么了?”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尹子桃见晴天手拿一尊牌位发呆,出声问道。
“哦。”晴天若无其事地道:“桃子去看看真珠和琥珀有没有偷懒,待我擦完这一尊就出去。”
尹子桃应声出去后,晴天赶紧拿起手中牌位到光亮处看个分明,只见牌位上赫然写着“爱妻程心之灵位”七个大字!
程、心?!晴天心头一惊,程心是谁?
抚摸着一尘不染的牌位,疑窦丛生。第一,这个“程心”是谁?尹家还有一位叫做“程心”的故人,她为何从未听说过?尹程氏的闺名是程馨。程心,程馨,一字之差,二人有何关系?第二。按照古镇的语言习惯,这里应当用“吾妻程心”才对,“爱妻程心”明显是一种偏现代的语言习惯。第三,这个牌位是谁刻的,又是谁放在这里的?除了尹家人,谁会把牌位放在尹家祠堂?
晴天有了隐隐的期待。可又有一丝不安,“爱妻程心”,“忆心阁”,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不管怎么样,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清楚一切!
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后寝,晴天重新将牌位放回原处,心中有了主意。
子时一过,身处忆心阁的晴天换上一套夜行衣,轻松地把守夜的真珠打晕,然后一路飞檐走壁,来到尹家祠堂。她飞身跃上祠堂的墙壁,攀上天井,屏住呼吸,伺机而动。
她仔细想过,以牌位一尘不染的状况来看,定是天天擦拭的原因。既然白天见不着人,她就晚上来碰碰运气。反正以她的身手,夜行一次,根本不成问题。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带来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晴天吸了吸鼻子,是烧酒的味道!
循着酒味,她轻手轻脚,走进后寢,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帘幔后面显现出来——
那个身影垂着头,软绵绵地依靠在供台一角,周身弥漫浓烈的酒精味。
这个家伙究竟喝了多少?!晴天蹙眉,撩起帘幔,凶巴巴地瞪着那个她明明已经期待许久的人:“果然是你!”
尹子陌仿佛早就料到了晴天的出现,一动不动地坐着。当晴天掏出随身的打火石,点亮蜡烛,他不适地别了别脸。
原先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尹子陌一手握着一尊牌位,一手握着一壶烧酒,仰头喝酒时,露出暗沉的双眸和胡子拉杂的下巴。
不用看,晴天也能想到,他手中的牌位是哪一尊。
“你来干什么?”
这一次,不待晴天开口,他先问她。声音又沙又哑,在静谧的夜晚响起,倍显荒凉。
“我来干什么?”晴天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问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你倒先来问我?”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我来祠堂,也与你无关!”晴天一屁股坐到他身旁,和他赌气。
“喝不喝?”尹子陌明显有了三分醉意,面色红润,眼神涣散,举止轻浮,把酒壶递到晴天面前。
“不喝,好女孩不喝酒。”
“哼,out。”尹子陌冷哼一声,仰头又是一口。
“喂,这几天,你究竟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