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打开,聂大郎身上的衣裳没还,在长袍袄外面加了件直裰。云朵换了绵绸掐腰通袖袄,聂大郎给她拿了件斗篷披上。
杨进看着俩人,催了一句,“快些吧!”
庞仁让赶了他的马车。
赶车换了万广,罗妈妈随侍在侧。
杨进回家招呼了一声,和郭二丫也一块坐上马车。
巨石村离河湾村还有差不多二十里路,马车速度快,也快大半时辰才到。
还没进村,就见村口靠山边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个小娃儿在大石头旁玩耍。
看到有马车进村,都瞩目过来。几个小娃儿跟着马车,一直跟到郭树根家门口。
万广把马车停在杨进指的一院门口旁。
聂大郎下了车,扶云朵下来。
屋里郭大郎郭二郎,郭四郎等人都涌了出来。
李氏没有见过云朵,聂大郎也是镇上远远的见了两次。只有郭二郎媳妇儿马氏和郭二丫去过白石村,不过看到云朵穿着素黄色绣兰花草斗篷,亚青色的头发绾起来,戴了支玉片花钗,漂亮贵气,也讶异的差点有点认不出来。
李大妮看到俩人来,激动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一句‘三郎’在嘴边转个弯,终究又改了口,“……大郎,云朵!”
云朵客气的笑了下,点头。让罗妈妈把带的点心攒盒送上。
马氏上来伸手接了,看了眼外面的马车,再没有别的,忙招呼俩人进屋。
郭家的院子也不小,三间堂屋,左右各两间厢房,土瓦房,有些破旧。家里养了猪,喂了鸡。
李大妮看俩人光鲜干净的穿着,歉意道,“家里有些腌臜,味儿也不好…”
“爹吃了半个多月的药,屋里有些药味儿不太好闻。”郭二郎解释,伸手让两人进屋。
屋里有很浓的药味儿夹杂着难闻的味儿,郭树根躺在炕上,面色暗黄发青,面容枯槁,很是憔悴。颧骨凸起,眼窝深陷。盖在两条颜色发暗的陈被褥里。见聂大郎和云朵进屋,伸出手,“三郎!?”目光浑浊的看着聂大郎叫他。
聂大郎站在不远处没动。
郭二郎示意他上前去,“爹在叫你。”
李大妮看他不上前,也不好催他,擦着眼上去,给郭树根掖了掖被子。
郭树根伸手,“三郎!你回来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聂大郎上前一步,开口问。
郭二郎看看他,再次示意他上前,“爹现在有点耳背,离得远了,听不太清。”
聂大郎眸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到炕前,看着郭树根,“说吧!”
“三郎!”郭树根眼眶涌出泪水,“爹快不行了!我知道是我上辈子作孽了,才让我们父子分离。把你给了聂家,我就后悔了!后悔了十八年!我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我和你娘都想把接回来,可那聂家是你舅母的娘家,我们也没办法!”
“十八年了!我也快撑不住了!我撑着这口气,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爹不该把你给人家!让你受那么苦累!都是爹的错!你怨恨爹吗?”他说着期盼的望着聂大郎。
聂大郎低声开口,“十九年。”
郭树根脸色有些顿住,眼眶里的眼泪涌的更多。
“爹已经病的快糊涂了。”郭大郎看着聂大郎道。
郭树根呜呜一声,“三郎!你怨恨爹吗?”
李大妮也在一旁擦着眼睛哭起来。
郭大郎和郭二郎几个都看着聂大郎,等他说话。
聂大郎看了眼云朵微动的大眼,抿着唇,转过头,淡淡的摇头。
见他摇头,郭二郎神色一喜。马氏和李氏脸上眼里也带了喜意。
郭大郎过去拉着郭树根道,“爹!三郎明白家里的苦楚,体谅爹娘,他是爹娘的儿子,又咋会怨恨爹娘呢!”
“三郎!三郎!”郭树根招呼聂大郎近前。
聂大郎没有动。
郭树根看他不过来,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
李大妮和郭大郎忙扶着他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三郎!”郭树根喘口气,“你不怨恨爹就好!不怨恨就好!爹也是没有办法,想让你过好点!爹不行了!我这一口气吊着,苦苦撑着,就是想看看你。我临死前,还有最后一个遗愿,就是,希望你能认回祖宗!认回郭家!你是我们郭家的子孙啊!”
马氏搬了板凳过来,好意的笑着请云朵坐,“凳子有点脏,你别嫌弃。”
云朵看她一眼,没有坐。屋里的气氛有些悲伤,一个频死的老人殷殷切切的流着泪,期盼着分散十九年的儿子认祖归宗,一声声悲戚的呼喊。让人心里难受,眼眶酸涩。她心里却有些愤怒。
郭家真想认回聂大郎,怎么不在聂家子女俱全之后,把聂大郎接回来!?就算为了聂贵芝。聂家要聂大郎就是为了子孙,他们已经有了儿女,接聂大郎回来也没什么说的。就算聂大郎病了,郭家穷的揭不开锅,没钱给聂大郎治病,不敢接他回来。
分家之后呢?她和聂大郎分家出来,住在村里借来的小屋里。他们怎么不说让聂大郎认祖归宗!?怕人说聂家把儿子养大,娶了媳妇儿,他们又要回来!?那现在又算什么!?
马氏看她不坐,看了眼她身上干净华丽的衣裳,有些讪讪的放了手,把另一把凳子放在聂大郎身旁,让他坐。
聂大郎看了眼,撩了衣摆坐下。
见他坐